秦府征名的事情本来是说连征十日,却在二月初二就落下了帷幕,饱学之士都在猜测,最终入选了的,是个怎样的名字。
猜测和等待之中,过去了三日。
夜深,秦尚书府一片漆黑,只有书房还有着些许光亮。
黑衣人小心在秦府宅院周遭踩了一圈,确定没有伏兵后,才小心越过屋瓦,落在庭院之中。黑衣人轻轻戳开书房窗纸,仔细打量,确定只有木榻上侧卧面墙看书的男子之后轻轻推开门,进了房,小心合上房门。
“圣清,是我。”听到木榻上的人因转动身子而使得木榻咯吱作响,枫灵担心惊吓秦圣清引来旁人,便一边扯下面罩一边轻声自报了家门。
轻柔的声音在她转过身之前悄然响起:“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枫灵怔住,愣愣望向烛火下清晰映照的容颜,许久,才说出话来:“我没想到,在这里的,居然会是你。”
怜筝单手撑头,书卷侧放在一旁,眉眼含笑:“呵,你只愿意见秦圣清,而不愿意见我,是么?”她缓缓起身,走下木榻,穿起绣着牡丹花纹的绢面布鞋。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对上枫灵惊色未褪的脸:“怎么,你很紧张,呵,轻松些,我比你更紧张。”
枫灵低下头,又抬起头,面容恢复了平静,张嘴说道:“好久不见。”
怜筝笑道:“是挺久,不用离我那么远,我能吃了你不成?过来吧。”
枫灵上前走了几步,四处打量了一下书房,确认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立刻会意:“是你让圣清引我出来的。”
怜筝摇摇头:“要引你出来的是皇兄,我只是拦住你,免得你飞蛾扑火。”
枫灵自嘲一笑,不发一言。
怜筝果然是齐恒的亲妹妹,天家霸道,果然都是一样。齐恒要杀她,以杨尚文相诱,怜筝要救她,便叫秦圣清设名头引她出来。要杀要赦,凡人生死,不过在食肉者一念之间。
到底都是拿住了她的软肋。
怜筝看着她的脸,眸色愈深:“你是几日奔波才到了洛阳的吧,脸色差得很。”
枫灵干巴巴回道:“听闻父亲身陷囹圄,生死一线,一刻不敢耽误,日夜奔行,难免憔悴。”
话说得平淡,却没掩住怨气。
怜筝一笑:“你放宽心,你父亲没事,”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样物事,拉过枫灵的手,放在她掌心里,“喏,你的。”
内为胎发外秋毫,绿衣心裁管束牢。
好的毛笔可以用上几十年,何况这被杨尚文宝贝珍藏了二十年的胎毛笔。
枫灵摊开手掌,仔细打量那细竹毛笔,笔杆上刻着歪歪斜斜的小篆:枫红丹心,灵犀天成。
是自己小时候亲手刻上去的,没错。
“嗯,可以放心了么?”怜筝微笑。
枫灵咬唇颔首,抱拳拱手:“多谢公主殿下不杀家父。”
笑容僵住,又一点点敛去,含在嘴角,似笑非笑:“杨枫灵呵,你至于如此虚假么?”
枫灵仍是弓着身子:“民女真心诚意,感激公主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