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窈。娘姓洪,原是舞乐坊的舞伶……本来也是前途光明,但偏偏她与乐坊的一个吹笛的乐师好上了,断了自己可以被人赎的机会。”张陆聪坐在齐玥书房的一张椅子上,认真地说着,“去年也不知道那乐师从哪里赚了一大笔钱,就把他自己和洪窈。娘给赎了出来。邻居说,那乐师天天早出晚归,不大和人打招呼、也不知都去了哪里……
张先生陆聪说着,一面看着眼前的‘少年’对着玥阳楼的账册、还时不时地对自己的报告应上两句,脸上不显、心下却是啧啧称奇。
倒不是说这种能一心两用的才能有多稀奇,而是任钥才多大的年纪?看上去还不满十五,竟然就已经开始一力承担如此多的责任了。张陆聪不免想到自己的儿子,十五岁了、确实是很认真地每天上学院读书,但这份灵动和聪慧,却已经输人太多了。
“……而洪窈。娘虽然与邻居为善,却都不怎么聊自己的私事。据一位比较爱说人长短的大娘说法,说洪窈。娘虽然已经离开了那等地方,但本性难移──不去老东家的地儿,却改去沉香楼,背着自己的夫婿、依然四处胡闹得狠。”
“怎么个胡闹法?”齐玥挑眉,抬头看向满脸尴尬的张陆聪,笑着说道,“张先生,您是魏大哥特地介绍过来的,有些话、咱们这里但说无妨,不用特意拘束!”
她找人是来帮忙做事,又不是来做布景的。如果大伙儿在不言语攻击的状态下直抒胸臆,她倒是相当欢迎接受各方的思路──毕竟这样激荡出的构想,肯定会比一个人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地想还要更好。
再说、魏琛难得会想要介绍人给自己,但一旦介绍了、就肯定是能大用的人!
齐玥知道这位外表爽朗、实际上却颇为细心的汉子,背后看似是淮亲王一派的势力、实际上是另有东家;不过总归是对自己好的人,对于这种时不时的好意,齐玥一向都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收下的。
不过也不晓得魏琛都跟这位张陆聪说了什么,齐玥好笑地看着那一脸白净、实际上已经年过四十的幕僚,总觉得这位还是把自己当着小姑娘般地捧着,共事几天下来、仍然找不到和自己沟通的感觉。
“就、就是……”张陆聪看着齐玥一脸‘单纯’的模样,按耐了半天,见对方是真的没有打算让他跳过的意思,这才痛定思痛地默念了两句佛,撞着胆子说道,“那位大娘说,这洪窈。娘,虽然不再沉香楼捱牌、却常常做‘野客’,带着不同男人回家……”
齐玥撑着下颔,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张陆聪看着她的模样,心下登时一沉。
“你说,这洪窈。娘,赎身离去后,不好好过上她的小。日。子,却重。操旧业……不、是变本加厉地做起野客的生意?”齐玥放下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但要做野客,没有半夜开业、是不可能的吧?那那位大娘是怎么知道的?又洪窈。娘的乐师丈夫晓不晓得这件事呢?”
张陆聪有点惊讶于齐玥的淡定坦然,不过这些问题都还在他预先调查的范围之内,稍微调整过那微妙的情绪后,就继续说道,
“洪窈。娘胃口很大,虽然不知道乐师到底都去哪里工作、咱们和他们的邻居也都没能打听到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乐师不在的时间,洪窈。娘都会去沉香楼拉。生意。”
“在下当初带着人去查问时,这位大娘表情又惧又怕的,一开始推说不知道、却在咱们要走的时候,才神色匆匆地把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咱们让人偷偷去附近几家都潜着听了几晚的墙角,这才确定那大娘的话是真的。”
齐玥点点头,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有劳张先生继续说。”
“至于那位乐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依在下的推断……纵然不知道实际的状况,但肯定也是晓得的。”张陆聪说道,“据齐二夫人转述的内容,在下可以推估,那位洪窈。娘平日就是没做生意,也是天天布置着家里,长久下来、各种生意时会用到的‘东西’,乐师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
“那么意思是说,二伯父当天出事,只怕不是意外……”齐玥表情冷了下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但是那天一起出去的几个人,都是齐二老爷平日就聚在一起的朋友。”张陆聪不大支持地说道,“要是有人刻意诱。导齐二老爷与洪窈。娘撞上,其他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着伊人跟着齐二老爷就这么走了?”
齐涵墨的外貌委实不是那种浸。yin。在风。月之地女子会一眼看上的,要不是有相熟的人鼓吹,又或是齐涵墨那天出手特别阔绰,以洪窈。娘的眼力,恐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也说不准是洪窈娘应承了谁,没人鼓吹,自己就找上门了!”齐玥淡淡地说道,“以我二伯父的个性,有佳人不要钱地送上来,再加上酒气上头、光影迷离、朋友鼓吹,恐怕不用人催,他自己就会乐颠颠地上勾了!”说着,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依我所见,这位乐师恐怕也很有猫腻。再去查查这个乐师,我猜现在的这位已经换了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同洪窈。娘出走的人了!”
“何以见得?”张陆聪毕竟是走惯了读书人的路子,虽然脑袋比同行‘灵光’些,但有的时候反应还是稍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