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一共只有十二张桌子,也并不都是老人带来的人。李进忠走出去的时候,已有三桌客人起身付账,离开了小酒店,走的时候,居然还不忘多看了朱三老人几眼。
而刚刚走进来的一对老农夫妇,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对很平凡的老夫妻俩,就像刚刚干完农活,随便找个地方歇息的庄稼人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像是第一次进酒店吃饭的样子。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他们难得才来一回的,这里的饭菜足够他们辛苦几个月的了,但老两口还是诚惶诚恐地走进来了。
他们一走进酒店,就找了空出来的一张桌子,先要了一壶茶。
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几番牛饮,便把一壶茶喝了个底儿朝天。
老妇人喝光了茶,站起身去取小火炉上烧着的热水,当她走到距这位很有权势的老人五步之外的地方时,突然被绊了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看上去,她怎么也不会倒的,可偏偏还是倒了。
蒲花看出来了,她本想欺近这位自称朱三的老人,却被靠在窗前读书、离她最近的那位中年举子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中年举子慌忙起身,扶起老妇人,口中说着抱歉,却暗中扣住了她右臂上的七处穴道。
蒲花隐约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不知道这将会是一件什么事,他也不想管这样的事,他也管不了这样的事。他自己的事,本来就已经够多,够他头疼的了。
华服青年自从走进来,就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可是看来看去,看来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蒲花暗笑,再次端起了酒。
他本来也不是来生事的。
(三)
一位穿着碧se衣裳,一笑带着俩酒窝的女人,忽然像浮云般盈盈地走进来。
又像辽远虚渺的天边,升起的半弯新月。
给人一种清新,干净,清爽的感觉。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没有说话,但不知为什么,蒲花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每一处都好像在说话,就好像在叙述着人生的辛酸悲苦、悲欢离合。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慵慵懒懒,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好像永远都没有睡醒的样子。
但这双眼睛在看着你的时候,你立刻会觉得她仿佛正在向你低诉着人生的凄苦和寂寞,低诉着一种缠绵入骨的情意,一种yu语还休的悲戚。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法子不心动,不被她这种迷人的气质所吸引,但等你想要去接近她的时候,她又会忽然变得很陌生,很遥远,很遥远。就仿佛远在天之涯,海之角,云之端,远在虚无飘渺的云天之间。
这个女人一走进来,便找了一张桌子,懒懒散散地坐下来,扫了一眼店中的人,依然故我地斜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笑了一下。
叫了一壶酒,四se小菜。
一仰脖,一杯酒已见底。她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又再喝一杯。转瞬间,已喝了七八杯,居然没有醉。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厌倦了一切般的疏狂慵懒,却又极度迷人的魅力。
这样子喝酒的女人,蒲花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子能喝酒的女人,他倒像是第一次碰到。
这样的女人,才是令男人怦然心动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是接近男人心目中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已接近男人的梦想。
非但是蒲花,这屋子中的每个男人,似乎都被这个女人打动了,吸引了。
朱三老人居然也在不住地搓手,搓着双手,露出一种难耐的神se,一种离开女人就没法活下去的神se。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姑娘何妨过来一醉?”朱三老人终于忍不住向这个女人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