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亲王府的下一代要怎么样,接班人要如何选定教养,在周朦胧看来都是旁枝末节。
听到她如此尖锐的直指戚廷岚的出路,昱亲王妃心里暗暗闪过一丝赞赏。光是这份能分清轻重缓急,就是戚廷岚拍马也赶不上的。若是戚廷岚自己,怕是听到她如此安排,昱亲王妃都很确定戚廷岚肯定是发疯撒泼的去质疑阿福的地位,阿福的利益,根本没想到她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其实根本无法跟阿福挂钩在一起了。
昱亲王妃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的茶渍,“她总归是我昱亲王府的儿媳妇,世子夫人。南山侯府大可放心,有我在一日,有我看着,她应该也犯不了大事,吃穿用度,自是不会比在闺中时差。哪一天我不在了,我也会给儿孙交待好,她若是能安安分分的过后半生,昱亲王府也不缺这么一个院子。若是她让儿孙辈们孝敬不了,王府的宅子庄子也是有的,安享晚年也是没问题。”
周朦胧心重重的往下一沉。昱亲王妃的冷静和冷漠,都让人心寒三尺。可是想想戚廷岚的为人,周朦胧也只有自己苦笑了。连娘家,她都不知好歹,在婆家又能讨得谁的欢心。
可是不管是昱亲王妃缺不缺戚廷岚一个院子,还是有没有宅子庄子安置戚廷岚的晚年,在周朦胧看来,那都是一样的。
在哪里都是一样。做了昱亲王府的宗妇,却注定一辈子要在那个牢笼里举目无亲。
周朦胧静默良久。她觉得若是开口符合昱亲王妃,就算戚廷岚再混账,她也于心不忍的很。可是若是要她开口去求昱亲王妃网开一面,她也觉得拉不下脸开不了口。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戚廷岚自己种下的苦果。哪家娶儿媳妇,不是图个家宅安宁子孙和美的。昱亲王妃这娶儿媳妇,却跟搭上了一个儿子没什么区别。昱亲王妃能说给戚廷岚留一辈子的体面,已经是非常让周朦胧意外的了。
可笑这样凄凉的局面,她难道要代表南山侯府表示感恩不尽?
戚廷岚对娘家大嫂的诸多不敬,昱亲王妃早就有所耳闻。所以这也是她选择周朦胧来做这个两边的传话人的一份私心。若是周朦胧喜笑颜开的代南山侯府应下,或者是代戚廷岚对她这个做婆婆的表示感激,昱亲王妃心里早就要鄙夷了,也就不会说这么多的话来解释了。
这是两家结下亲家之后,最为严肃僵硬的局面。也是昱亲王妃对周朦胧印象非常深刻的局面。可惜她只能叹息无福给儿子娶这样一个出色的媳妇了。
“当然了,这是我们昱亲王府单方面的意思,你家祖母今天没来,那就拜托你回去跟她老人家协商协商了。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请海涵。”昱亲王妃端起茶碗,这是送客的意思。她终是因为心里那迟来的一丝好感,缓和了语气。
“多有打扰,晚辈告辞。”周朦胧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行礼告辞。
昱亲王妃的目光一直落在周朦胧的身后,看着她一直从视线里消失,才万分感慨的对悄然进来的贴身嬷嬷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心里怨,心里恨,无止境的自责,都怪我,让世子摊上这么一个媳妇,让王府这一辈摊上这么个粽妇。现在我是看清了,这找儿媳妇也是个命,我是没有好儿媳妇运哪。”
“王妃说的哪里话,您这大福气可是在世子身上,在王府的男丁身上,这儿媳妇么,真正合心合意的本来也就是少之又少的……”那嬷嬷体贴的安慰道。“您觉得这戚大奶奶百般好,奴婢还担心她回去了会怎么跟严太夫人说呢,会不会说说意思就变了,倒是要糟蹋您一番好意了。”
这嬷嬷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话传话,谁也说不准会被怎样的添油加醋。而在她的理解当中,若不是上次昱亲王妃身体不适,最后还是戚大奶奶的法子缓解过去,不然昱亲王妃完全没必要如此好言好语的跟南山侯府通气。
当然,上次昱亲王妃“身体不适”,最后被如何缓解过去,昱亲王妃事后是再也不愿意提起的,她们这些下人心里就算明白,也是不敢提这茬的。
不带任何同情和感情来说,戚廷岚之于昱亲王府,早就失去了任何的意义,不过是占个名分而已,若是昱亲王府真的要不顾南山侯府的难堪,这个名分他们也完全可以撕破脸不给的,只无出一项,几年之后就能置戚廷岚于死地。
“她应该不会。”昱亲王妃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她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凡那戚大奶奶有一点儿不端正的心思,自会有多样言行在她面前诋毁儿媳妇的。但是她并没有,一点都没有。
离开绿芷亭,齐氏仍然在等着她。见到周朦胧神色无异,算是放下心来。而一旁或近或远等着看热闹的人,那就只有失望而归了。
“我去看看兰姐儿,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怕是要闹人了,该带她先回去了。”周朦胧已经无心坐在这里和齐氏闲聊。
“去吧,兰姐儿今天表现好,可要好好表扬一下。”齐氏看得出来周朦胧有些心不在焉。
从福雅那里领了小欢颜出来,周朦胧直接就吩咐了马车去广玉山房。
金嬷嬷送了她们到垂花门上了马车又折回福雅身边,“没有直接回玉扁胡同宅子里去,看着是往南山侯府去了。”
福雅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也还是两家的那档子事了。唉,人到老了,就怕儿女不成器,就怕下辈儿过的不称心……”福雅有感而发。这几年小侯爷的姻缘摇摇摆摆,福雅算是尝遍了这味道了。
“殿下莫担心,刚刚昱亲王妃走的时候,奴婢问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绿芷亭那边,也没有争吵的迹象……”金嬷嬷急急劝慰道。
“哼!自己家儿子又好到哪里去了?!”福雅鼻尖不客气的轻哼出声。这话,也就只有她敢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