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岳忙给她身后添了个靠枕,“昨天一早开始的,开始瞒着太医,结果今儿下午换药的时候,给乌叔打下手的那大夫说效果不错,我们就在上新药之前,找了个太医来看看伤势,结果他们说这回的治疗是效果最好的一次,腐肉虽然没去干净,但是去了不少,还有的有一点点新肉长出来的意思。”
“那……那太医会不会要求参与进来?”周朦胧有些心慌,这事最后成不成,还不到拍板儿的时候,目前看,路数是对了,就怕中途冒出的干预太多。
“他们倒是想的很!”戚廷岳不屑的一撇嘴,“但是有小侯爷在呢,没事。小侯爷说了,太医只每隔两天来瞧瞧治疗效果,其他的不许过问。小侯爷去大公主那请旨了,反正效果好是太医们开口说的,大公主许久都没听过比这更好的消息,自然是由着小侯爷的。”
“嗯。”周朦胧点点头,她这时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戚廷岳和小侯爷这些人,自小都在权势圈子里长大的,这些因势利导的勾当自然比她纯熟。
太医们想插手,对不起,之前怎么没那本事啊,这时若是太医们强势干预,日后若是这疗法不起作用,那太医们也得担责,所以太医们得掂量掂量。
大公主想一探究竟,可是小侯爷才有起色,这时候大公主爱孙心切,哪里会去碰这救命医生的逆鳞。况且小侯爷和戚廷岳也挺绝的,大公主这边起码是瞒不了太久的,索性把太医拉进来,只参与治疗后观察,日后若是这“游医”没医好小侯爷的本事,那太医的种种短语也能给“游医”分分担子。
“好了,明儿开始我还过去盯着。你快睡。”戚廷岳摸摸周朦胧的脸蛋儿,他心急告诉她,自己却还没来得及梳洗呢。
等戚廷岳醒来,周朦胧已经呼呼睡去。戚廷岳累的很,却是一会儿难以睡着。他刚刚只告诉周朦胧结果,却没敢说那恶心的过程。他怕他说了,周朦胧得半个月吃不下饭。话说他下午看了小侯爷的伤口换药过程,到晚上饥肠辘辘也还没吃下一口饭的。
这法子是周朦胧瞎琢磨出来的,她还真没想过过程是怎么样的。
水蛭,也就是蚂蟥,若是放到病人中毒的地方,蚂蟥下意识就要吸血,自然是能将血里的毒素连带着带出来的。这个道理,就算周朦胧看的医书戚廷岳没看过,他也是认同的。军队在缺医少药的时候,这样的土法子自救是有很多先例的。
只是周朦胧顺着这个想出的法子,就让人有些食不下咽了。
血有毒,水蛭吸血。肉腐烂了,那什么东西能吃腐烂的肉呢?周朦胧顺着这个思路,告诉川乌的答案,就是苍蝇刚产下的卵。也就是幼蛆。所以在那个小屋子里,周朦胧说完,乌叔面色古怪,戚廷岳也觉得难以消化。
但是真正让戚廷岳肠胃难受翻江倒海的,却是这天下午。
戚廷岳不仅让乌叔扮演了游医,还让他带着一名助手龙葵,当然,这龙葵肯定是懂医的。头天一早,他们给小侯爷蒙上眼睛,将刚从抓来培养了几日的苍蝇肚子里弄出来的细如发丝的幼卵,挑了三个,放在小侯爷的伤口里,再用纱布封起来。
这过程,戚廷岳看着还不觉得怎么样。他见过的血腥场面不少,只是伤口包好之后,戚廷岳难免觉得这做法怎么有些儿戏的感觉。
到今天下午。在戚廷岳当场的情况下,乌叔给小侯爷蒙上眼睛,拆开那纱布,那一瞬间,乌叔,负责充当助手实则主要动手的龙葵,还有在一旁旁观的戚廷岳,都呆滞了。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看向小侯爷拳头大的伤口里蠕动的,头天放进去还是细如发丝,此刻却有成人食指粗的白胖胖的生物,都差点儿把隔夜饭当场吐出来。
最后还是戚廷岳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龙葵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口小瓶儿,用烈酒泡过的竹镊将三条肥胖的蛆虫夹了进去。
“我去叫个太医过来瞧一下。”戚廷岳见处理妥当了,这才深呼一口气,率先走出去,让外面服侍的人进来,再传了个太医过来瞧瞧伤口。而他却是去净房狠狠将午饭进食的所有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乌叔和龙葵也是在戚廷岳回屋后一会儿才进去的。三人瞧瞧各自的脸色,自然是明白刚刚都干嘛去了。再一进屋,那太医惊喜的脸色,和小侯爷摘了眼罩的喜意,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后面就是戚廷岳告诉周朦胧的了。
对于这等曲折场面,周朦胧一概不知,只是觉得戚廷岳这几日回来心情挺好,据他所说,三次治疗之后,那腐肉已经去的干干净净的了。而新肉也慢慢长了起来。周朦胧觉得戚廷岳该是辛苦极了,因为几乎是看着戚廷岳一日瘦过一日。连去广玉山房那边吃饭,戚廷岳都没空陪她去。
周朦胧哪里知道,戚廷岳是日日吃不下,日日吐几回。不敢去广玉山房,是怕见了一桌子饭食忍不住恶心会影响严氏和周朦胧的食欲。
正月初从沥州出来,到三月二十六,李大夫已经给周朦胧请过两回平安脉了,眼看着就要满三个月了,严氏一直提着的心渐渐放松,周朦胧也在奇怪中保持着日日食补。
她奇怪的是,看着别的女子怀孕就吃啥吐啥体虚娇弱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吐呢。只比平时精神头差点儿,但是也只是说比平日里能多睡上个把时辰罢了,吃更不用说,胃口是不大好,除了偶尔抱着雄心壮志去福禄寿吃垮游秀才一两回的,平日里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她都能昧着食欲不振喝下。
看着周朦胧不娇气,配合度高,体质上乘,严氏跟着心情好多了,她陪着吃了一个月,周朦胧没胖,严氏倒是胖了一圈儿。回回对着镜子梳妆都直皱眉,“这怎么办?苗条了一辈子,到老了孙媳妇怀孕倒把我这老太太吃胖了,回头还不让人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