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提审?不,不对,怎会有人深夜提审犯人。那是杀人?不,也不会,深夜阴气重,杀人忌讳。
“姑娘,您……真的是大夫?”这不是那个甩鞭子的狱卒,而是他的副手,负责放饭的那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迟疑。
顾朝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如实点头答道:“不错,我是。”
“那、那您能救救我儿子吗?”狱卒副手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带点哭腔:“我儿子病了七八日,请了扬州城里好些大夫都无用,十个里有七个说是瘟疫,瘟疫会死人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瘟疫?
对面靠墙坐着闭目养神的老吴,倏地坐了起来:“丫头,不成!”瘟疫那是会传染的。这狱卒打得一手好算盘,让牢里的大夫看病,既不需要付药钱,就算大夫被传染了瘟疫,他也不用负责任!
顾朝歌听见了老吴的阻止,她明白老吴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个狱卒,真的跪在牢门外的地上,在给自己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没有对她隐瞒,直言其子是瘟疫,想必也不是太坏的人。
“好呀,你带来给我瞧瞧,我会尽力医治。”顾朝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狱卒闻之大喜,对她连磕三个响头,然后匆匆奔了出去。
待狱卒副手离开,老吴立即斥责顾朝歌:“丫头你是不是傻!别忘了我们今天晚上的正事!”越狱,越狱啊!
顾朝歌绞着手指头:“那个,我先帮人家看看病,再说不迟呗……”
“瘟疫会传染,你想死吗傻丫头!”
“只要预防得当,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的啦。”她并非是头一次见瘟疫。这六年来,还有跟随师父行医的那些年,她遇到过几次,师父殚精竭虑,通过多次经验积累,总结出了预防瘟疫的一些法子。
只是……扬州城里为何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瘟疫?
虽然这天,的确有点热就是了。
顾朝歌不知道,这场瘟疫并非毫无预兆,而是从常州以及更远地方逃难的流民身上带来的。而且阴冷的牢房都让她觉得有些热,外面的气温更不用说。
狱卒回来得很快,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孩子裹在毯子里,昏睡不醒,满头的汗。
“打盆清水来,我净净手。”顾朝歌隔着牢门吩咐狱卒副手,那个甩鞭子的狱卒闻言,主动端了水,好奇地过来:“这小丫头还有模有样。”
隔壁的狱友老吴也没忍住,隔着木栅栏好奇地努力张望对面情况。
这孩子发热很严重,汗流不止。他父亲告诉顾朝歌,这孩子说自己总感觉身体沉重,翻身都困难,睡觉都是仰躺着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顾朝歌仔细给孩子探了脉,看舌头,问父亲这孩子的情况。她师父说过,虽然均是时疫,但是在各人身体上的表现不同,对症下药,不可一概而论,方能治好。
这个孩子也是如此,顾朝歌问诊一番,心里有数,便隔着牢门的木栅栏,伸手道:“纸,笔,墨。”
“女大夫,我儿子能活?你真的能救?”
“这是风温,用葳蕤汤合独活汤来治,先吃两副,明天这个时候,你再带他来复诊,我会换方。”
甩鞭子的狱卒见她气定神闲,俨然是有真本事的高人,不由得暗道一声自己有眼无珠,亲自毕恭毕敬给她磨墨。
顾朝歌写方子很快,隔着牢门递交过去,抱孩子的狱卒副手千恩万谢,匆匆忙忙跑出去要抓药。
“诶,你等一下,抱过孩子或者碰了这孩子的东西之后记得净手,身体弱的人勿要接近他。他的东西都要分开,病好了之后,贴身的东西都要烧毁或者沸水煮过,知道了吗?”顾朝歌叫住狱卒副手,拉拉杂杂嘱咐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