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翻看着手上的证供,耳边传来梁九功的回禀。
“春莺确实找神武门的守卫李平高价买过一瓶香雪兰的熏香,却是在小格格病逝之后。奴才将春莺捉拿住,起先她并不承认,后来用了刑,又与李平对质,证据确凿,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前两日,她去内务府拿皇贵妃的份例,正巧碰到那边正准备给各宫分发脂粉熏香。负责此事的几个太监在说今年采买了几款新出的香料,淡而雅致,经久不衰,想来会十分得贵人们的喜欢。春莺听后有些好奇,询问了几句。
“太监见她是皇贵妃身边的红人,特意带她去看,还给她闻了闻。这批新款脂粉里头没有含香雪兰的,因此春莺没在意。许是途径存放熏香之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沾染上,春莺自个儿都不知晓,便这么回了承乾宫。
“小格格过世之时,春莺并不知道是香雪兰之故,可转头她便发现皇贵妃身上出现不妥。彼时痒疹才刚有苗头,皇贵妃与其他人正伤心小格格,谁也没察觉。
“春莺伺候皇贵妃多年,见这熟悉的症状,第一想到的就是香雪兰。再联想到小格格病情加重得突然,且当时的症状与皇贵妃七岁那年类似,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无意间闯了大祸。
“她当时吓得魂都快没了,顿觉五雷轰顶,却不敢在皇贵妃面前露出来,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事若是被人察觉,她焉能有命在?可她更清楚皇贵妃有多宝贝小格格。小格格之死皇贵妃必然不会轻轻揭过。
“再有,皇贵妃身上的痒疹迟早会全部发出来,到时候皇贵妃自会警觉,更会想到这一层。所以她为了保命,想了一个招。通过一直巴结她的李平高价买了一瓶香雪兰的香薰,将它沾在小格格的摇篮与奶娘的衣服身上,妄图将此事嫁祸给奶娘,她便能脱罪。
“但她没有想到,竟然因为奶娘与德妃说了几句话,将德妃牵扯进来。以至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而皇上又迅速下旨彻查出入宫门之人,直接将李平逮了个正着。”
事情到此,总算水落石出。
是有人故意谋害小格格吗?不是!一切皆是阴差阳错。可偏偏这样的阴差阳错,康熙更无法接受。就因为一个奴婢的过失,导致他亲女儿没了。而又因为这个奴婢想自保,导致德妃蒙受不白之冤而刺了心口。
这都是些什么事!
啪!康熙直接将证词扔了,踹翻桌子!
梁九功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皇贵妃那边可得了信?”
梁九功摇头“因春莺是皇贵妃身边的人,没有皇上允许,奴才不敢将消息透出去。”
康熙刚要松口气,便听殿外有小黄门急匆匆来报“皇贵妃不好了!”
康熙大惊,忙不迭往承乾宫赶。见到佟佳氏时,唬了一跳。不过一日时间,佟佳氏竟憔悴得不成人样,虚弱地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康熙看向诊治的太医“怎么回事?”
“皇贵妃下红不止,再这样下去,只怕……”
“下红?”康熙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蹙起眉头,“皇贵妃生产有一月了,之前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太医叹气“小格格生得十分艰难,皇贵妃当时元气大伤,这些日子里,经过太医院好几位太医协商共诊,细心调养才慢慢缓过来。若无意外,情况自会一点点好转。可谁知小格格突然病重离世,皇贵妃伤心过度,形势急转直下。
“之前给皇贵妃看痒疹之时,臣便察觉不妙。特意嘱咐皇贵妃务必保重身体,又交待承乾宫的人好生伺候,皇贵妃已不可劳累,更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谁知不到两日……”
康熙哑然。不可再受任何刺激……这刺激是什么,不言而喻。
虽则佟佳氏还不知道春莺害了小格格的始末。但梁九功是在承乾宫直接把人拿走的。听闻佟佳氏当时满脸震惊,很是不敢相信。可她未强势阻拦,想必也猜出了几分小格格的死与春莺有关。
春莺虽是奴婢,与佟佳氏的感情却不一般。他曾多次听佟佳氏提过春莺的身世,还扬言要跟自己求个恩典,过两年帮春莺选个好人家,放出宫去。
相伴多年的心腹,却是害了亲女的罪魁祸首,佟佳氏如何能接受?
康熙一叹“你只说如今该怎么治!”
太医犯难,硬着头皮说“皇上,臣无能!”
康熙大惊,这话竟是治不了的意思?他赶紧让人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来。可他们说得话大同小异,俱是暗指皇贵妃不行了,连院正也是如此。
康熙转头看去,躺着的佟佳氏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都泛了白,纤细的身体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竟与前两年病入膏肓时一模一样。
只是他不知,那回佟佳氏是做戏,这回却是真的。
最终还是院使想了个法子“可以行针灸试试。”
康熙眼前一亮,“那还不快用!”
院使十分为难“针灸讲究穴位,需宽衣。”
皇贵妃是谁?是皇上的女人,怎可让别的男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