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护林员就加班加点地忙碌了起来。
他们要在保护区的主路附近安装更新的监控,要在领地边缘安排不间断巡逻,有时还要深入角落,进行大范围的陷阱摸排。也正是这样艰苦的忙碌,才使得偷猎情况得到了有效控制。
真正把偷猎者吓退的事发生在四月。
一伙歹徒趁着夜色潜入保护区,直奔犀牛惯常出现的地带而去。结果他们到达目的地,前脚刚下车,后脚就遭到了非洲象群的袭击,不得不拨打了急救电话。
其中两个当场就被踩得肠穿肚烂,捞都捞不起来;还有一个被踩断了盆骨,送到医院止不住血,同样也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愣头青,吓得眼睛直勾勾的,话也不会说了。
牵扯到三条人命,却从护林员到制片人到游客都觉得解气。
加加罗斯私底下骂“活该!以前还想知道知道这些人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现在好了,干脆永远都不要做梦了。”
说不定就是这块土地在惩罚他们。
要不怎么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情绪高昂,几个制片人干起活来都有劲了。他们很快拍摄完这个雨季的最后一部分素材,开始剪辑要交到电视台的试映片段。等盒子寄出时已经到了旱季。
六七八月是整个东非最热闹的时节。
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游客聚集在观景点,等待着拍摄地球上最震撼人心的大迁徙。
当成千上万头斑马、角马和瞪羚从河水中挣扎穿过的时候,鳄鱼在水底伏击,狮子在前方堵路,花豹和猎豹追踪千里,秃鹫在高空盘旋,盼着分一杯羹弯角铁蹄,红牙血爪,整个非洲的狂野和整个大自然的残酷都集中在这小小的一段河面上。
无怪最大的马拉河之渡也被人称作天国之渡,一步行差踏错,就是生和死的差别。
在动物们挣扎求生时,人类也在殚精竭虑。
东非大迁徙联系塞伦盖蒂和马赛马拉两个国家公园,横跨坦桑尼亚和肯尼亚两个国家,各大野生动物保护机构必须协调合作,才能确保路径平稳、游客安全——也确保为国家创收。
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游客数量逐年增加。一些新游客会选择跟随旅游团,一些老游客则更倾向于自驾游,但无论哪种方式,他们都能在园区找到当地的向导。黑色越野车上的这户游客就随大流找了一个向导。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这户人家的爸爸,后座则坐着三岁的女儿和十二岁的儿子。坐在副驾驶座的向导几次想把话题转到草原上来,但此时此刻,这个家庭暂时无心观看角马渡河,而是忙着吵架。
“说了多少次了,把那东西放下。”爸爸严肃地说。
“没兴趣。”男孩头也不抬,把游戏机按得噼啪响。叽里呱啦的配音在车内回荡。
几秒种后,人物角色被杀死了。
“蠢东西!”他懊恼地把游戏机一丢,“烦死了,烦死了!就这点动物有什么好看的,还非要我们写观后感,从小到大在电视上都看几回了。”
爸爸眉毛一竖,正准备接话,却被前方传来的骚动声打断了。
好几辆车的侧面和天窗都伸出了望远镜和望远镜式摄像机,人们转着脑袋、调着焦距,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约莫是找到了,嗡嗡的声响越来越大。
“有东西过来了!”爸爸兴奋地抄起相机,一下子就把糟心儿子忘在了脑后。
透过角马狂奔时激起的尘埃,几个身影在角和蹄的森林中若隐若现。
打头的这一个似乎分外眼熟。
“我知道这个狮子。”爸爸回忆了一下,“这是那个会说人话的小狮子,对吧?我记得有段时间视频传得很火,好像是你们哪个向导漏出去的,说它会帮人找陷阱。真好啊,像个小狗一样。”
“相信我,图玛尼可不是什么小狗。”向导笑眯眯地说,“等着瞧吧,西岸小分队的狮子个个都是捕猎好手,今天你们肯定能拍到好照片。有的人在保护区蹲几个月都不见得能拍到狮子狩猎呢。”
他这么一说,爸爸就把相机抱得更牢了。
在后座,妹妹用力扒着车窗上留出的一道小缝。“圈圈!圈圈!”她边使劲边叫着,显然是对着最前面的那头狮子。
“我不知道什么圈圈!”男孩不耐烦地说。但他到底还是挪了过去,一手抓住妹妹的衣服。
向导搭话“那是无线电定位圈。有个项目组想研究狮子的一些习性,为了随时随地能找到它们,我们就给戴上了装置。这样其实也挺好,马赫蒂、王子和图玛尼都是明星狮子,要是哪天被别人套走了可不行。”
“所以少的那头是被套走了?”爸爸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们当时卖的慈善年历,这个狮群有六头狮子,对吧?”
听到这个,向导慌忙摆了摆手。
“尼娅斯比可能是出去产崽了。”他解释,“水坝狮群的几头母狮最近在接二连三地单飞,这两个族群的地主雄狮都是马赫蒂,再加上图玛尼它们都大了,另一边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工作人员的推测是正确的。
在小狮子都长到三岁后,尼娅斯比就又开始发情,有段时间马赫蒂南区北区来回跑。安澜和兄弟姐妹一起被迫看了几天几夜的“父母爱情”,没过多久就知道小分队可能要有新成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