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千。”前方的君泠崖久久不见她跟上,回头寻找,“走吧。人多,小心走散。”
“噢。”她点点头,跟上君泠崖的步伐,挤入人潮人海之中。
随着夜幕越降越低,夜市来往的人就像挤破头抢钱似的,多得堆成了山,人声鼎沸得连空荡的角落都回荡着嬉笑。
她笑嘻嘻地东跑西逛,如游龙般的身影一潜入人群,转眼就连龙尾都不见了。
君泠崖怡然自得地踱着步,不急不慢地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保持距离地跟在她身后,在她玩欢了,才会关切地提醒一声“别乱跑,小心摔”。然而她依然仗着他的看护,大大咧咧地拎着下摆东跑西窜,而他依然会看着她,时不时提醒一声。
从街头到巷尾,她把感兴趣的店铺和小摊都逛遍了,连五脏庙都被小吃撑饱了,她气喘吁吁地戳着君泠崖怀里的胜利品,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多好多东西,我好开心。”
“你开心便好。”君泠崖道,“可还要继续逛?”
“好呀好呀,”她完全不知疲惫,指头点在唇上费神想了想,指向街尾的一家绣坊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君泠崖点点头,带着她穿到对街,走进名为“程氏绣坊”的店面。
琳琅满目的绣品被细心地放置在架上,看得人眼花缭乱,她扶着晕乎乎的脑袋,把疲惫得有些打瞌睡的双眼撑大,在一列列的货架上扫荡,最终相中了一条丝绸锦帕。
红绿相间的丝线勾勒出成双成对的鸳鸯吸水图案,一对鸳鸯鲜活得就像在眼前游动一般,连眼都带着浓情蜜意的神韵,虽然鸳鸯只占据了锦帕大小的十分之一,但独特的绣工与别致的手法,让锦帕上等的材质都被比了下去,仿佛这锦帕的价值就在这一对鸳鸯里。
绣坊的绣娘年已中旬,只有眉尾处还勾着几分年轻的风韵,她一双火眼金睛看遍天下客人,见李千落爱不释手,两眼都泛了渴望的光,就知她对锦帕喜爱非常,含笑着走去给她介绍了几句,将锦帕的精致与独特吹得上了天,唬得她二话不说,要了两条同款锦帕,就让君泠崖付账了。
君泠崖也没看她买了什么,一问价,五两银子,价也不砍便从荷包里掏出银锭,交给绣娘。
本来银货两讫,便没事了,但今日大抵是绣娘开了钱眼,舍不得地朝君泠崖的荷包上看了几眼,似乎想从那荷包里看出几锭进自己腰包的银两,这一看,竟让她看出同好来了。
“这位公子,您的荷包绣工可是独特得很呐,可否让我看上一看?”绣娘眼里的惊奇,毫不遮掩地泄露出来,但没有一点儿金钱的欲。望,有的只是发现新鲜物的诧异。
君泠崖看出她对荷包上绣工的诧异,将荷包里的银钱都倒了出来,再递给她。
这荷包便是当初李千落亲手绣给他的那个,本来这风雅的荷包放点儿香花,充作香囊是最美妙不过的了,但他却想将其随时带在身上,所以暴殄天物地用来放银钱了。
李千落也认出了这个荷包,高兴地道:“坏豆腐,你一直带着呀。”
“嗯。”替她付了那么多次账,她此时才发现,真是线条粗到没底了。
绣娘将荷包上的绣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小心翼翼地拿指尖,沿着绣工的纹路游走,嘴角的笑容越挑越高:“好绣工,好绣工,我阔别多年未曾见过这绣工了,想想还真怀念。公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绣工可是出自……”她莞尔一笑,骤然压低声音道,“宫中?”
君泠崖浑身一震,警觉地眯起了双眼,但李千落却没防备之心,惊讶地道:“对呀对呀,是姨娘教我绣的。”
君泠崖横她一眼,令她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