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洄窘迫不堪。他出自隋杨,自称是弘农杨氏的一支,不过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正如李唐是否来自陇西成纪一样,隋唐是否真的出自弘农华阴,也是说不清的事。杨家兄妹自称出自弘农华阴,和他们本是同祖,而他们有帝系血统,原来还要高一等,现在却被杨氏兄妹欺凌,实在有些丢人,也怪不得咸宜公主怒。
“想当年,我嫁你的时候,她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伴当,现在却压到我的头上去了,着实可恨。”咸宜公主怒气未消,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本是天家之女,我李唐又没有像你们家杨隋一样丢了江山,怎么我要和你一样受窝囊气?我还是嫁错了人吧,当初看你一表人材,以为你能继承你父亲的本事,没曾想,你却是……却是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东西。”
杨洄坐在一旁,暗自生着闷气,见咸宜公主越说越不堪,他不禁也焦灼起来。“这能怪我么?若不是当初母妃一心要捧寿王继嗣,非要我去监视李瑛,我怎么会触怒了你父皇?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又岂我所希望的。你总是埋怨我,怎么就不体谅我的难处。”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咸宜公主双目圆睁:“你是男人,你怎么不想想办法?难道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为你请托?你没听说吗,崔家那个小贱人与广平王订了亲。现在她们就这样欺负我们,将来若是太子即位,广平王做了太子,那小贱人就成了太子妃,还有我们的好吗?”
“那你说怎么办?”杨洄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办?”咸宜公主冷笑一声:“他们想和太子拉好关系,我们就让太子继不了位。”她扫了杨洄一眼:“你已经害过一个太子,为什么不能再害第二个?”
杨洄吃了一惊,半晌才会过意来:“你是说……”
“你也该去拜访一下李林甫了。他想利用你,你何尝不可利用他?不是说,那个叫李再兴的游侠儿和我那侄女不清不楚吗,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和当年那件事联系起来。”她冷笑一声:“哼,我就不信陛下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杨洄思索了片刻,连连点头。
……
谢广隆按着刀,笔直的站在廊下。他不敢正眼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去看。这几天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林甫久病不愈的缘故,李腾空越的削瘦了,原本合身的道袍现在看起来有些空旷。
到了李府之后,他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李林甫生病,是有刺客夜入月堂,在月堂留下了一打油诗,诗中有“十年磨一剑”的说法,这让李林甫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三庶人案,也就是太子李瑛被废案。听到这句话,谢广隆又不禁怀疑到了李再兴。李再兴有高来高去的本事,比他还要高明一筹,菩提寺就在李府旁,李再兴又喜欢登高望远,很容易找到月堂的位置。再者,李再兴自称不会做诗,这平仄不通的打油诗也符合他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在李再兴到菩提寺之后不久生的。而李再兴入龙武军当值的这些天,李宅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怪异的事。
这些巧合汇聚在谢广隆的心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几乎是呼之欲出。可是谢广隆却没有向李林甫告密的打算,他到李府来,是为了能够亲近李腾空,而不是为李林甫效劳,更不是为了供出李再兴。
他认为李再兴做得没错,如果他处在李再兴的位置,他也会这么做。事实上,身为游侠儿,他对李林甫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只是,看到李腾空日见消瘦,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谢大郎?”白孝德出现在走廊尽头。
“是。”谢广隆连忙赶上前去行礼。
“右相要见你。”白孝德打量了谢广隆一眼,转身向内院走去。
谢广隆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刚走进内院,他一眼看到附马都尉杨洄面带笑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刻闪在一旁,看着杨洄从他身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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