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
池衍俊眸深敛,心蓦地揪了起来,难受得紧。
仿佛那一颗颗泪水滴落,正腐蚀着他的心头肉。
他没见她哭过。
哪怕初遇时,她从雪坡摔下来,重伤了脚,疼得走不了路。
哪怕一路被谢怀安紧追不舍,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
哪怕在红袖招险些遭到欺负,媚药难忍。
哪怕得知身生父亲道貌岸然,自己被诓骗十多年,她都没有流泪。
但是现在,她哭了。
池衍眉眼深凝,无法再镇定下去,转过身,一把将她抱过来,按进怀里。
当那人的手温柔在她头发拍抚的时候,锦虞埋在他胸口,终于忍不住溢出哭腔。
“我错了……”
她啜泣着,声泪俱下:“是我错了……”
面上骄纵蛮横,但实则,她内心不过是心性未抿的小姑娘。
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她一瞬变得脆弱。
锦虞放声哭了出来,将那人身前的软袍打湿了一片。
墨砚般的天边,悬了一轮明月,清光融着灯影,映入半隐半透的纱帐里。
织锦柔毯上,相拥的身影朦朦胧胧。
锦虞哭了好久好久,那人轻抚她的背,也默默陪了很久。
待她哭累了,无声哽咽着,池衍才慢慢抬起她的脸,指腹轻柔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湿润的长睫一颤,见她又要哭的样子,池衍低下头:“好了,带你来这儿,不是让你哭的。”
醉人的修眸直望进她眼底,“不是你的错,别哭。”
锦虞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唇边透出恸哭后娇哑的音色:“东陵……亡了,对吗?”
池衍默然,他没法骗她说不是。
况且,她问,却也不是想听他说什么,大抵只是和自己之前徒劳又可笑的挣扎,曲散告终。
眼下安抚再多都无济于事。
池衍取过湿帕,折了个面,一边轻拭她脸蛋的泪痕,一边徐缓道:“说了,你可以跟着我。”
锦虞双腿斜放着,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只是听到他的话时,沾湿的羽睫才一点点往上扬起。
她一直都知道,哭没有用,只是刚才一时控制不住。
就算为了皇兄,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迟疑许久,锦虞注视那人眸心的柔软,“……为什么?”
她早就想问了,他堂堂楚国大将军,为什么不计得失地一直帮她。
池衍缄默,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且不提那日日夜夜的梦境如何,她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他一次次想要当个禽兽,掠夺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