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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戎人来抢掠这件事过去了近一个月,新任知府召集人手,甚至向左誊那儿借了一支兵,他满怀壮志,决定在犬戎下一次侵犯边境时做好准备,势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先前去调查知府的人有了消息,程允棠看着回函上的内容若有所思,阿檀探头看了一眼,道:“吴萃?好像听过。”
“果然是从都城调过来的,先前任礼部郎中一职。”
阿檀道:“那岂不是升官了?”
程允棠却摇了摇头,“从都城调派至边境,远离中枢,这是明升暗降,难怪他这么积极地组织军队想要打犬戎,是等着靠政绩重返聿都。”
“那不是好事?”阿檀见她神色沉郁,有些奇怪道:“听人说犬戎这些年来屡次骚扰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若能一举震慑他们,可是造福民生的功绩。”
程允棠脸色却并没有好转,“若是真的这样就好了,但我怕他急功近利,况且犬戎那里的真实情况尚未摸透,希望他已做足了打算与准备,不是我多想了。”
“您就放宽心吧。”
眼见着没多久便到了夏末,粮食快要到了收成的季节,北方那边荒草千里,常年颗粒无收,夏末的时候犬戎又骚扰了几次最边境的村庄,但规模都很小,不成气候。
每隔几日,燕回便将自己练的字拿到王宅给程允棠看,她从不留情,次次都是用朱笔在上面画个圈,写个丙字,连着收了十几份写有丙字的评价后,再一次找她时,程允棠终于大发慈悲地勾了乙。
他学得很认真,原本屡试不第,只是为了谋生才创办书孰,教学也教得很敷衍的穷秀才忽然在每日下学后将他留下,大概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寒窗苦读,意气风发的自己,遂开始认真地为他授业解惑,用尽毕生所学。
不久立秋在即,燕回每日几乎睡不到两个时辰,他反复地翻阅背诵从旁人那儿抄来的书,粗糙的纸张几乎被他的指腹磨烂。
燕回嘴上说着试试无妨,去县学考试前却一整晚没合眼,燕二里甚至还破天荒地花钱去庙了求了一卦,三日后,县学考试正式开始。
县学有些远,燕回是提前一日走去的,来时程允棠让人去他家送了盘缠,虽未见着她,却让人给他带了话。
小厮面目和善,笑道:“我们娘子说县学考试要三日,这些天小郎君就在县学外租个房子,闲暇时温温书,或是逛逛县城,去幽兰斋挑几本想看的书。”
燕回受宠若惊,程允棠对他虽颇有照顾,但这钱也是万万不能随便收的,拒绝了好几次那小厮都不肯走,听他道回去会被怪罪才勉强收下,说是要租房子,他也没去,只在街道后找了个便宜的旅舍住下,便开始准备考试。
县学的笔墨纸砚是早就准备好的,入了考场才发觉人与人大不相同,大多考生皆锦衣华服,坐着宽敞舒适的马车前来,身侧跟着数个忙前忙后的小厮书童,燕回一身盖不住的穷酸气,站在其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还在这儿遇到了燕二里做工的那户人家的公子,也是前阵子借他书抄写的人,对方也认出了他,面色诧异,“你在这儿干嘛?”
燕回拜了一拜,道:“郎君,我是来考试的。”
对方家中经营毛皮生意,也是上一代才突然发达,满身不可一世的铜臭味,他没什么学问,是被父母硬送来的,闻言,嗤笑道:“难怪你那瘸子老爹嘻皮涎脸地求我赏他几本书,原来是做着儿子能飞黄腾达的春秋大梦呢哈哈哈哈哈!”
身旁人跟着大笑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燕回眉头微蹙,顿时握紧拳头,按他的脾气下一刻就会扑过去将他的嘴脸撕烂,但是一想到燕二里还在他家中做工,为了不让他为难,只好按耐下来。
县学的考试内容涉及到很多东西,经义、算术、明法,题目很多,收卷时堪堪能做完,燕回并不指望自己能考过,更何况他的字是半路才开始练习,两个月内能写出个模样都算奇迹,可能丑得太离谱,县学的先生看一眼就扔一旁了,这次只当是体验,明年再来考。
他依旧花了两日从县学走回家,之前程允棠送给他的纸已经用完,毛笔也因为使用太多次而松散,得换个新的。
临走前燕回去幽兰斋逛了一圈,案上摆着几只笔,漆色油亮光滑,毛发柔顺,只是价钱昂贵,燕回想了想,还是转道去路边摊前买了筒五文一支的鸡毛笔。
很快他就将县学的考试抛之脑后,他如往常一般,白日去书孰听学,晚上在酒馆跑腿,有时也会去绣坊帮忙不过来的婉音算账,每隔三日,将新写完的课业与练完的字帖交给程允棠,然后收集了慢慢一沓写着“丙”,偶尔掺杂着“乙”的评价叠好放在枕边,他不骄不躁,乐在其中。
也是这年秋,朝廷为了扩张人才,县学与州学的入学名额皆增加了几位,麦子成熟时,县学门口的告示板上张贴了这次录取的学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