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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仿佛定住一般,比岁月风干的石头还不堪,风沙一动就岿然瓦解,云端定定的站直身体,喉间干涩的问,“爸爸是生我气,身体才不好的吗?”
这个家庭里,云端最亲昵的莫过于她敬佩和崇尚的爸爸季儒。亲情最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即使你离开不知是何年岁,但骨子里牵连的血肉,会在你我见面的最快时刻相溶,让是亲近,难舍难分。
如果季儒是因为自己的任性生气而病倒,云端会是这场事故里最愧疚的人,没有之一。
她才风尘仆仆的回来,赵凉川本意是不愿她这么快知道,待休息好明天再细细的告诉她也不迟,可她不经意间的追问,他竟然无法回答,有一瞬间甚至讨厌她的聪慧的敏感。
“云云,你乱想什么呢!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先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看爸爸,好不好?”赵凉川低声温柔的劝道,比他年少时还要和煦,温柔她色彩强烈的青春。
声音低缓的流进云端的脑海,云端悲痛的心思被拉回,可心口还是被石头重重的压住,云端摇摇头,平静的看着温柔的盯着自己的赵凉川,“我没事儿,你等下,我先去洗个脸,你不带我去看看我也不放心,不然今晚也是睡不着的。”
说完,云端就转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冰凉刺骨,泼在脸上昏沉的脑袋被激的一惊,云端打了个冷颤,挫了几下冰冷的手,放手大衣的口袋里,走出去眼睛发亮的看着赵凉川,“走吧,对了,需不需要带什么?妈妈和然然也在哪儿,天气这么冷,买点吃的吧?”
“不用了,都吃过了,要是知道你回来了,爸妈肯定很高兴。”赵凉川收回灼目的视线,略带几分落寞的转身,云端看了眼却没开口,默默的跟上去。
赵凉川一如既往的细心,看她将手一直放在大衣的兜里,一上车就开了暖气,才坐下,云端就察觉到细微的暖流袭来,紧张的神情都缓和下来。或许是太久没见,赵凉川在房间见到她时目光之炽热得几乎将云端承受不起,现在冷静下来,倒是沉默的不知如何说话。
车外川流不息的景色不停的呼啸而过,云端恍然,还真是白云村的日子过的太闲适了,一时之间竟然不适应沂城繁忙的节奏。不过比起车外的惹恼,车内却出奇的安静,云端的头看向车外,赵凉川眼角见云端的恍惚的神情也沉默的不开口,这诡异的安静,两人都开始觉得尴尬。
赵凉川心底却酸涩不已,只是他习惯对云端的温柔,任何时候,看见云端坚强却无措的模样,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温柔的告诉她,如果不能,你就躲在我背后。看着假小子的她一点一点的长大长开,出落成为一个让人心动的姑娘,他期望她会走进他宽厚的背后,为她遮风挡雨。
一个坚强的好姑娘,值得有一个无风无雨的地方,不该被风雨侵蚀,打磨成时间圆滑的模样。
“在那边还好吗?听朋友说,西部的条件艰苦,爸爸当初还担心你受不了。”赵凉川还是首先打破了沉默的空气,试着和云端缓和令他不悦的气氛。
突然听见赵凉川开口,云端惊了一下,随即扯开唇笑了下,眼眸微微眯着,似享受似欢愉,“好着呢,其实哪儿没你说的那么苦,我们当老师的又不下田种地,也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只是生活条件差了点,但住着就习惯了。”
想到什么,云端忽然也兴致勃勃,“我还种了一块菜地,就在我宿舍的后面,村长是个老实人,居然还说是无主的,让我看着看就成,王老师还帮着我种了好多的蔬菜,小番茄,辣椒,还有一看就流口水的青菜,别提长得多好了。”
提起她的成果,云端满足而自豪,直觉特有成就感,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彩。
只肖一眼,赵凉川几乎就移不开眼,神采飞扬的眼,眉目间皆是得意之色。
“这么大了,贪吃的毛病还是没改,不过倒是学会了自给自足,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你的那片菜园?”赵凉川艰难的挪开视线,目不斜视的握着手中的方向盘,开的四平八稳,和他不急不躁的性子一样。
白云村那地儿那么远,你实验室那么忙,能跟着去就怪了,云端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一扬,回答,“好啊,我在白云村等候赵教授的大驾光临。”
聊开了,云端也放松下来,两人自小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因为年少不可说的事渐行渐远,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心平气和的谈谈,这机会似乎是少之又少,云端忽然珍惜这难得的时间来。像小时候一样,天真年少不知事,随意的谈着感兴趣的事,遇到的趣味,难堪的丑陋。
沂城第一医院,云端下车就看着这几个大红的字,刚刚才缓和的心骤然又提起来,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问了病房,云端不能平静的直接往季儒的楼层奔去,看不见在身后的赵凉川,面容沉俊担忧的表情。
满心的担忧爸爸怎么样,会不会固执的讲究,拿着一身的学术气息和消毒水的医院格格不入?
但再多的设想,云端也没想到她打开的那扇门,是一个涂抹上绚彩的潘多拉盒,若是可以,坠入深渊的云端也许会选择听从赵凉川的话,错开这个嵌合上一切罪恶的时间。
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印象中的人,云端抿唇轻微的笑了一下,生疏而礼貌的点头,收敛了周身的一切悲郁还有隐约的愤慨,“陆总,好久不见,这么晚了还劳烦陆总来看我爸,真是不好意思,不敢再继续麻烦陆总,要不您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