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远望着监狱,这时怎样一种怅然的感情,云端以往不得而知,现在却感受颇深,愧疚,自责如春日草长莺飞的盎然,积累得越加繁盛,几乎不能翻身。她常常想,若不是未然听了那人的话,偷拿她的手机,唐奕大抵是不会有这一劫的。
在唐奕签下字的那刻,云端踏上了去外面的路,或许是她的福泽不够,或许是她不够虔诚,才会使周围的人一个个饱受磨难。
从头到尾,他珍而重之的眼神,一下一下的抚慰云端难过的心,但这对云端来说,犹如火上加油,她本就自责,但即使这样,唐奕却一句责怪的话一个眼神都没有,云端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此时此刻却觉得她欠唐奕的,一辈子都是不能还清的。
她签下了两年去西部支教的合约,季儒是教授,她的成绩自然是很好的,她开始想象山里的那些孩子,是如何的面貌,见到自己会不会是怯弱的眼神,羞涩的望着自己,甚至红着脸。
在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云端将脸靠向窗户,薄雾润湿了车窗,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朦胧,看不清一丝一毫。
在渐渐远去的时候,云端心底深藏的十年忽然被拉开,还未远去,就已想起那抹清瘦的身影。云端急忙擦掉一片薄雾,贴着脸望远去的沂城,一点一点的变小,在她的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耳边满是轰隆的声音,嘈杂的声音,掩盖住所有。
她开始学会写信,但她的字不好看,季儒以前常皱着眉,说她的字丢人,每每看见她练字,总是嗤之以鼻的无奈。但在山里,她唯一能交流的,就是一笔一划的写下她心底所有的思念和怅然。
这是一个小城市,甚至连四线城市都算不上,也许在中国地图上,你都找不到这样的一个地方。西部的山路很多,云端转了好几趟车,颠簸了个够才进了山,但云端的精神还不错,一双恬淡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外面。
深山就是这一点很好,即使是深秋了,但山里还是一片的绿意,只有近处看了,才能发现迟到的秋意,带着点点昏黄,调皮的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她走的快,几乎是没和任何人商量,走前,只和何度说了,她想,他现在唯一可以想与外面联系的人。
虽然季未然最后去了警察作证人,但是没有物证,季未然的话并不能完全采信,是迁怒也好,是承认她的无能为力也好,总之,云端无法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所做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最后还是亲眼看见唐奕被带进永无边际的深渊,云端心里有种几乎窒息的疼,甚至一度的认为若不是季未然,若不是自己,唐奕不会如此。
想多了,云端觉得自己似乎是魔障了,偶尔的那么一次冲动,世界这么大,她该去走走。
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几件必要的衣服,甚至连冬日的衣服都没带,就这么直接的过来了,像是逃跑一样,仓皇失措。呼吸沂城的每一口空气,都觉得咽喉是泛着疼的。
远离了沂城,似乎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溢出了轻松,心口的石头似乎也松动了那么一点。
她不想见任何人,索性就逃了,任性而执着,就如她知道赵凉川和季未然结婚的时候一样,固执的不放弃。不,现在或许比那时候更加执着,不顾一切的抛弃所有,只愿解脱心中忽然生出的桎梏。
兴许是远离了沂城的缘故,云端想的少了很多,心思单纯而干净,每日备课,全心全意的扑在教学上,西部山区里的条件并不好,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差,她几乎不能想象,还有这样贫穷的地方。
在她来之前,这里只有一个老师,吴皓,也是从省城过来支教的老师,但比云端年轻,整个人都透着阳光的气息,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笑着的,云端有时候很疑惑,他什么时候是不会笑?
虽然一切的条件都很差,但她们住的地方还算尚好,当然,这个尚好,是和村里的其他住处比起来。云端瞧着水泥房里干净明亮的房子,想着这大抵是想留下前来支教的老师,才会费了大力气将老师的住处打理的这样好。
在她看来,这样的住处,怕是村长都是艳羡的。
颠簸了几日,到了宿舍,云端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床铺好,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或许是将自己折腾得足够累,这一次云端睡得十分好,直到青天白日她才醒来。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云端伸着懒腰打开门,就看见住在她隔壁的吴皓站在门口,也许是没料到云端会忽然开门,吴皓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红脸,不大自然的道,“季老师,昨晚看见你也没吃饭就睡了,想着你累了,就没叫你,这都中午了,还没见你出来过,就……给你留了一份儿饭,既然起来了,就快吃吧。”
倒是云端有些尴尬,原来这都中午了啊,她手机早就没电了,也就没看时间,以为现在应该才十点多的样子,没想到人家都下课回来了,连饭都做好了,云端微微赫然,然后尴尬的笑笑,但是很感激的对吴皓感谢,“多谢……吴老师了,没想到这山路这么颠,骨头都快散了,呵呵。”
云端拿过碗,迅速的吃了起来,其实这厨艺实在是不算好,只能勉强下咽那种,在沂城的时候,云端是绝对不会吃的,要是开店的,云端说不定就还会找老板退钱的那种,但可能是真饿了,云端一咕噜的吃了个干净,嘴里都没留下什么味道,就进了肚子。
她也知道这里的条件,学生一般都是自己带饭来的,哪儿会有什么所谓的食堂。
云端有些愁这就证明,以后她要自己做饭了,还得洗碗,天知道她有多讨厌洗碗,做饭就够累了,居然还要收拾残局,云端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惨绝人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