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里休息几天,纪瑟瑟想了很多事,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假如靳文燊真的不肯原谅她,或者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至少她去送了老人家一程,也算弥补了一丝遗憾。
到了葬礼这天,纪瑟瑟早早起床,换上一身黑色衣裙,去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菊,然后打车去碧海公墓。
墓地门口有人把手,她依旧进不去,纪瑟瑟就站在门口等着。
葬礼还未开始,靳文燊还没来,他总要从这门口过的。
她就不信等不到他。
从日色熹微的清晨一直等到太阳高高升起,送葬的车队终于来了。一辆辆黑色轿车盖着白花,慢慢从纪瑟瑟面前滑过去,沉默肃穆地驶进墓园。
纪瑟瑟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却不知道靳文燊坐在哪一辆车上。
这样沉重肃穆的场合,她不敢大声喊他,更不敢打搅外公的葬礼。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所有车驶进去,渐渐走远,墓园的黑色铁栅栏大门又慢慢阖上。
“我可不可以进去?”她红着眼睛,向守在门口的黑衣人请求。
这个黑衣人倒是很有礼貌,委婉道:“纪小姐,请不要为难我。”
纪瑟瑟闭上嘴,走到铁栅栏缝间遥望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群参加葬礼的人站在那里,有哀乐声传来,还有低低的哀哭。
看不清那一群人中,哪一个是靳文燊,纪瑟瑟看着看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那一瞬间,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离他真的太远了,仿佛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手里握的白菊已经有些萎奄,不再那么新鲜了,纪瑟瑟愣愣地望着那里,站得腿都麻了,慢慢失去知觉。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葬礼终于结束,那一辆辆黑色轿车又相继驶出来,沉默地离去。
无助地盯着那一辆辆车打量,纪瑟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靳文燊。不能喊不能叫,更不能撒泼发疯去拦车,她到底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辆黑色轿车离开墓园,纪瑟瑟眼睛酸疼得厉害,她忍不住想哭了。
然而就在她模糊着泪眼,感觉快要崩溃的时候,已经驶出十多米远的最后一辆车,忽然又停下了。
右后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一身黑色肃穆的西装,挺拔又沉静,面容淡漠冷峻,是靳文燊。
漆黑狭长的丹凤眼,目光幽深得像一口古井,他静静看着纪瑟瑟,迈着长腿缓缓走过来。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纪瑟瑟愣了一下,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靳文燊。”她刚喊出他的名字,眼泪就跟着掉落下来。
“你怎么来了?”靳文燊走到她面前,垂眸打量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早就来了,想送送外公,想看看你……他们不让我进去。”纪瑟瑟拉着他的衣角,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道,“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刚愎自用,不该轻易相信别人……可这里面有误会,我真的没有出卖你,我怎么可能……我那几天没看到新闻,冯佳带我去温泉泡了一天,我没想到是故意的……雷特老总我也不认识,我没……”
不等她说完,靳文燊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纪瑟瑟。”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从未怀疑过。”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珠,纪瑟瑟怔怔地看他一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低声呜咽着。
她还以为他会怀疑她,还想着要怎么向他解释,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去说服他信任自己……可原来他竟从未不信她。
那一瞬间的动容,令她崩溃不已,她到底是怎么做他的女朋友?她怎么就不能去相信他?为什么就不能对他有一点信心?他对她的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脆弱,任别人的几句谎言就瓦解?
“靳文燊……”她紧紧抱住他,哭得泣不成声,“我不拍照了,我也不开什么工作室了,我去好好读书,读研读博,毕业后当一名大学教授,那样够不够资格进你家的门?我的家世就那样了,改变不了,但我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点。大学教授若是还不够,那我就去搞科研,我的数理运算还不错,建立的模型曾经拿过省级特奖。等我再拼几年,应该能评个院士,你家里能不能降低一下要求?”
“纪瑟瑟,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靳文燊红了眼角,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打量好一会儿。
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他轻声道:“我不需要你做那些,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其它有我,不必担心。”
纪瑟瑟的眼泪又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她刚想开口,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喇叭声。
回头看到从那辆车上下来一位黑色西装的老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右手拄着手杖,面色威严地看着他们,满是不悦地沉声道:“文燊,走了。”
靳文燊看向他,淡淡道:“你们先走吧。”
说着,他又低下头,抬手帮纪瑟瑟擦干净脸,然后拉着她的手,温声道:“走,带你去看外公。”
站在外公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老人家慈祥的笑脸,纪瑟瑟放下那束白菊,低头鞠躬。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对靳文燊好一点,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