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工匠看得真切,有几个胆小的便哭了起来。
场内尚活着的人,被吓得七魂去了六魄,又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从一人开始,发出抽泣之声,立即传染到了全场,十有八九,都大声哭泣起来。
这一幕,看得宁白是目瞪口呆,怔怔地反应不过来,他原以为至少还得经过问堂,鉴别,花个几天时间,没想到问几句就直接杀了。
这个代朝,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吗?
沈主管不发一言,冷冷站着。
从另一间屋里出来一群人,把尸体和头颅收走。
他们做事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话。
片刻之后,场内尸体和头颅就被清理干净,只有地上还在缓缓浸润进石板缝的血,还在为主人哀鸣。
满场的哀嚎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工作速度。
不时,又有一人从屋内拿出一张纸及一把刀来。
沈主审叫道:“王家铁铺王亮。”
没有人回答。沈主管把手一挥;“给我带上来。”
几个当兵的便进来搜寻,不一会儿便在人群中提出一个胖子,那胖子早已软得摊在地上。
“你是王亮?”
“大,大,大人。小,小小小的是是王王王亮。”王亮牙关打着抖。话也说不清楚。
“怎么不敢答应啊?”沈主审用脚轻踢了他一下。
“大,大,大人,小的上上上有老下下下下有小。”
沈主审高声道:“就只有你上有老下有小?前方官兵个个家里都死绝了?你们害了多少人知道吗?”
王亮指着人群中道:“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我。我就没去过铁铺,都是他们做的。”
“军务要事,你当之儿戏,罪加一等,这验刀之后,好的也要追你儿戏之罪。要是坏的,你全家处斩。”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这刀是不是你铺子里的?”
王亮拿着刀,看来看去,就是不回答,想要拖时间。
“这刀把上这个王字,听说还是你父亲的手笔。”沈主审干脆说道。“写得倒也有气势。当年我也用过你父亲的刀,立下战功。如今你却做此丧尽天良之事,你有脸面去见你的父亲?”
“大,大,大人骂得极对,给小的小的一个机会吧。”
“来,念名字。”
沈主审把手中的纸递向他。
王亮缩着手,就是不接,一个劲儿地求饶。
沈主审把纸递给旁边那个武士,那武士高声念着:“何义,何欢,张司杰...”
一个名字念出来,如是无人应答,便有两处两位武士进场寻人。
宁白见他们寻人极为精准,定是早有准备,把这些人的样貌熟记于胸。如是临时而行,这份记忆力怕是惊人,如一人记忆力好也就罢了,偏偏是所有武士记忆力都如此好。
他心里百念俱生之时,只见一个不足十二三岁的小孩被拖了出来,和着其他人一并被捉到王亮旁边去,站在这小孩身后武士孔武有力,身材彪悍,几乎是这小孩三四个身形那么宠大。
宁白不免瞧向身边,在吴老板旁边,哭成了泪人的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也在吴老板铺子里帮工,是个极为机灵的小孩子,宁白特别喜欢他。难不成今日也要殒命于此?
那小孩儿旁边的是学徒伍行,最大的梦想是有间自己的铁铺子,因此学习极是认真,也深得吴老板看重。
在旁边的几人,都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朝夕相处的人,一起帮自己完成图纸上的部件,工作重复又重复也没有人叫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