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族人都快讨厌死这对兄妹了,因自家安排不下,各个投宿到大伯家,姑姑家,但凡沾亲带故都投宿了遍。
暑假家里光吃喝,就招待出去近万把块。也因此契机,王宝甃大伯看到商机,镇里大力扶持下溪村,开发了条世外桃源的路线。春赏花徒步,夏溯溪露营,秋爬山打野,冬踏雪寻梅。每逢周末节假,镇中心异常拥堵,起初没两家住宿,现每隔十米一家,最高标准可达四星。
王宝甃看了看,若没猜错,前边有光源的院落就是王西平家。这条路偏不好修缮,左边是几道简陋的铁护栏,护栏下头是下溪村,足有二三十米深。
这条路被镇里放弃了,索性路灯也不按。路的尽头原有十来户人家,近些年全部迁了出来,只剩孤零零的王西平家。
王宝甃打开手机照明,不急不缓的往前走。她对王西平没印象,跟她妹妹王西琳坐过同桌。早在读初中时,王西平全家就搬到了武汉做生意。他父母只在清明节才回来。只听说生意做的很好,儿子分配到了武警部队,女儿在新西兰念书。
邬招娣每提及他们家,语气满是羡慕。
去年清明假回来,邬招娣唏嘘的提起,王西平父母妹妹未婚妻全部遇难。王宝甃问及原因,邬招娣摇头不语,镇里人也都默契不提。今年清明假回镇上,邬招娣随口提起,王西平带了个孩子回来,她正忙着帮上户口,安排到小学念书。
至于王西平这个人,她只知是西字辈,比她大个六七岁,曾一影见过,后面跟着俩小孩,追着喊:“傻平。”
有火光从篱笆墙里映出来,还有道若有似无的歌声。院外是大片的闲置地,地里有几棵大树,两树中间系了根晾衣绳,绳子上晾着冻僵硬的衣服。院门口停了辆摩托,定眼一看,正是那辆老牛气喘的摩托。
王宝甃止步在篱笆门,院里点了堆火,火的两端被两根木叉棍支地,两根木叉棍中间绑了条小指粗的铁线,铁线上吊了东西在火上烤,外形看着像兔子。空气里有股肉香。
火堆边上坐了一男人,一半大小孩儿。
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个物件,里头唱着蔡琴的歌。王西平抬头,跟站在门口的人对视。
王宝甃吸吸半冻出来的鼻涕,活动了下站麻木的腿,推开篱笆门进来。手里的包子搁凳子上,拉过一个小马扎,坐在火边烤火。
父子俩看了她会,又看看凳子上的包子,王宝甃打了个喷嚏道:“包子跟酥牛肉,我妈让我送来的。”
王西平无话,继续烤火。
王宝甃也不再说话,伸手烤火。
甘瓦尔好奇的打量王宝甃,王宝甃不觉,盯着火堆走了神。不大会儿,三个人各自陷入沉思,一条黑犬缓缓过来,卧在王西平脚下。
夜很静,空中飘起了雪花,火堆里发出干柴爆裂的清脆声,很好听。
王宝甃不自觉的添了添柴,又盯着火堆想事情。烤了大半个钟,肉香浓郁扑鼻,王西平往上洒了调料,来回又翻烤了遍,撕下一条腿给甘瓦尔,又撕下一条腿给王宝甃。
三人全神贯注的吃,无话。
王宝甃递了根骨头给黑犬,它扭头不屑。甘瓦尔出声:“黑贝不吃人啃剩下的骨头。”摸摸黑贝的头,指指屋檐下。黑贝晃悠过去,鼻子在地上来回嗅,嘴里叼了只兔子过来,眼睛盯着王西平。
王西平接过它嘴里的兔子,准确的掷回屋檐下。黑贝又转身回去,叼了两只小麻雀过来,王西平接过,拿了条铁钳穿透,挂在铁绳上烤。
屋檐上吊了两只鸡,王宝甃问:“野鸡好不好打?”
大半晌,甘瓦尔才接话:“还行。”
王宝甃又问:“哪打的?野鸡多不多?”
甘瓦尔道:“下溪村跟陉山,没秋天多。”
王宝甃点点头,不再作声。
甘瓦尔起身往屋里走,半途回头问她,“你喝不喝野鸡汤?”
“炖了我就喝。”
甘瓦尔没接话,扭头往屋里走。
王宝甃借着火光打量院子,九十年代的平房,普普通通。院内非常大,屋檐下摆了几盆花,左边是个半塌不塌的凉亭,右边是块空地,门口栽了两株树。
花看不清是什么花,树看不清是什么树。
王西平取下烤好的麻雀肉,王宝甃看着他问:“这院子是两块宅基地?”
王西平看着她,王宝甃重复道:“院子很大。”
王西平撕开麻雀肉,用钳子挑着晾,黑贝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肉。王西平摸摸黑贝,取下来喂给它。扭头看着王宝甃,眼睛平淡无波,语气平和道:“是两块宅基地。”
王宝甃指着门口:“那两株是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