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的一些孩子话,你就真信了?就跟一句“若得阿娇必筑金屋以藏之”一样的童言无忌,信了你就是个煞笔啊,妥妥的那种。……然后陈小娇竟然觉得有点庆幸,还好他没把自己交付出去,还好他是个男人不能做什么狗屁皇后,还好他便宜娘亲还没来得及遇上那个小白脸献上那个劳什子长门宫……不就是养出个白眼狼吗?早八百年就知道了!不就是后宫自有后来人吗?劳资不伺候了!陈小娇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像是个勇士一样充满了力量——前世那么多年他规规矩矩结果一道雷劈得不得好死——这一世这么多年他本本分分结果差点给人骗得失心——谁编的狗血剧本谁爱演谁演去!于是勇士一样的陈小娇猛地站起了身,带得面前的木几都差点被掀了桌,也不顾一堂人惊诧的目光,陈小娇冷着脸就往外走,一副谁拦他就踩死谁的表情——……什么加冠之后回封地,他现在就回宫收拾行李打铺盖卷儿滚蛋!刘彻登基之前有他便宜娘亲担着,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劳资年方十九貌美如花,还有大好人生巅峰等着劳资去攀登——弯了就弯了劳资不在乎——变态你继续千古霸业去吧反正你已经不需要人铺路了从此一刀两断天涯陌路!陈小娇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边走边想若是刘彻来追他该做什么反应,结果走了几步身后没什么声音面前却有一水儿使君府里的护卫把他拦了下来,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就等着上面一声吩咐就将陈小娇一举擒下了。陈小娇索性跟着那些护卫一起把眼神投给上位的人。然后他就看见那人还是那么好看地笑着,怀里搂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儿,坐在那儿一动也没动。雄赳赳气昂昂的陈小娇觉得自己像是个气球,让人突然在心口那儿扎了一针,也或许好几针,不算疼吧,……可是气漏了。漏得他都快撑不住这副皮囊了。陈小娇想……那不行啊,要是瘫在这儿他陈小侯爷的脸还往哪儿搁?然后陈小娇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把自己这个气球又充起来,他也不往外闯了,他转个身冲着上位的人去了。除了刘彻以外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包括使君在内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明显是跟贵客有关系的——这府里使君说了算,使君又听旁边这位贵客的,贵客在那儿笑眯眯逗着怀里微微瑟缩的男孩儿,不去理,于是满场都安静看着。看着这场一个人的独角戏。陈小娇觉得自己走了很久才走到那个人面前,走得他快没力气了,所幸还留了点。那个始终没看他的男人抬起头来了,笑着的,好看极了:“哥——”“啪。”不大的力度,不响的声音,只是全场都安静了,死一样的安静。陈小娇真想说一句去你特么的刘彻劳资瞎了眼了,可是他想这是在使君的府上啊,这个人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有被人扇过的传言呢。想完之后陈小娇就想笑……陈小娇啊你真不愧是个21世纪好煞笔,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着他呢。只是到最后他也没笑出来。他冲着那人动了动嘴唇,脸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是僵的,涩哑的声带也是。“……你赢了,我滚。”那涩哑的声音甫一落地,人们眼里那个刚抬起头来的、就算被抽了一巴掌依旧是噙着笑意的、从容不变处事不惊温和谦雅的贵客,脸上的所有情绪都被惊恐所替代了。真的算的上是惊恐了,跟那一身上位者气度完全不搭的惊恐不加掩饰地露在脸上,因为刘彻一抬起头,就看见对面那个人……陈小娇他眼圈红了。——刘彻这么多年,见过他的哥哥所有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的情绪,只是无论是当初与皇子撕咬,或是被太傅抽得手心通红,或是遇上窦太后训斥,甚至是他那时惹得他的哥哥出走,那一杯热茶泼上身……他都不曾见这个人带着这么浓重的遮掩不住的委屈和难过。……你要把这个人逼哭了刘彻。这个认知让刘彻也差点跟着红了眼睛,心口像是让谁狠狠地擂了一大锤子似的。☆、惨剧3【81这是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八年多的人,他放在手里含在嘴里都怕磕着碰着弄疼了,有谁敢对这人说一句重话他恨不得要那人跪死城下……结果他亲手把这人逼到了悬崖边上,一把推下去了。看着这人微红的眼圈,刘彻觉得自己心口疼得都麻了。说完了那句话之后,陈小娇觉得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都用了个干净,他木钝地转身又往回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死撑着这口气要坚持走到哪儿。若是有人这时候趴上来看,大概能看到陈小娇的眼睛是散了焦点的,放空一样。于是陈小娇觉得自己得先找个地方缓缓。“——大胆!来人——给我抓起来——!”坐在刘彻身旁的方志安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差点给吓得魂飞魄散,他歇斯底里地指着陈小娇的背影跳脚了。——坐在他旁边的那是谁啊?那是他大汉的神子殿下——这一巴掌就算皇上来了都未必抽得下去——这人是不是要拉着他一起死啊!只是身边那一位比他还暴怒——“——我看谁敢动他——?!”这一声如雷霆之怒,个中阴戾暴虐无法言喻,却足够镇住全场——扑到一半的护卫全傻眼了,满堂宾客和使君也傻了。——他们是真没见过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还反过来护着那人的。陈小娇没有把身后那两人的吼声权当没听见——他是真没听见。陈小娇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他真对不起名字里那个娇字,明明脑袋里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理,但是他偏就不能两眼一翻晕过去。不晕过去他就不能停下,虽然他现在晕得不想走路,但他总不能扇了人家贵客一巴掌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回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他还没那么厚的脸……——丢脸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不能那么干?于是陈小娇步子猛地一顿,真地就转了个方向回到自己位置上了。坐下去之后陈小娇还对着木几想,还好劳资没有把你掀了。看着那位惹得全场寂静的公子又坐了回去旁若无人地自酌,所有宾客的表情已经是这样的了≡。≡……说好的“你赢了我滚”呢?无视了全场怨念的陈小娇在那儿坐了片刻,就觉得头顶上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于是他抬起头,不出所料是那个身影映进眼底。那一巴掌甩上了之后陈小娇的火也去了力也散了,此时看了一眼刘彻之后,便重新低下头来,只是却见手边酒樽空得干净。然后他面前那个人就不声不响地单膝点到地上,手里拿了壶那位使君护得紧的梅花酿,潺潺的酒液顺着樽口倒了进去。陈小娇既不推辞也不客套,甚至都没再看那人一眼,抬手往嘴边一送,一樽清酒复又下了肚。酒樽还未落回,酒液再次被倾入。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倒我喝,你继续倒我继续喝,你继续继续倒我——……按陈小娇的酒量和梅花酿的酒劲,陈小娇能坚持到第二杯不倒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等到第三杯喝下去之后,陈小娇终于如愿以偿地晕过去了。从走过来之后就一个字也没再说的刘彻隔着木几适时地将人接进了怀里,他低下头去看那人再熟悉不过的眉眼,看了很长时间,那人就躺在他的怀里,神态还算安然,也没有消失不见……直到这时候刘彻才觉得自己又有了呼吸。单膝着地的时间有些长,再站起来的时候刘彻的身形微微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