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重新放回了身边女孩的侧脸上。她发自内心的雀跃笑容,胜过眼前的景色。不想打搅她,片刻之后,年鹤声才开口:“沐沐,我今晚要回国。”他说的太突然,让颜以沐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他在国内的身份,能空出时间来巴黎陪她采风已经算很不容易了。“机票已经订好了吗?”年鹤声颔首,“接下来的旅程我不能陪你一起,我会安排几个人来陪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年鹤声思忖着,“我会尽快解决国内的事情,回来法国找你。”“嗯,我等你。”年鹤声紧了紧掌中颜以沐的手,“再见面的时候,我想从你口中听到我想听的回应。”颜以沐眨巴了下眼,随即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了。”年鹤声温声,“好,你慢慢想。”陪颜以沐吃过晚餐,年鹤声临走前,让雇佣的两个当地保镖到了颜以沐身边,年鹤声这才出发去机场。巴黎今晚天气不好,航程一再延误,误机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始登机。年鹤声坐的那架飞机,从飞上云层之后就一直出现颠簸的情况,他从机舱的窗户里看出去,不远处的云层之下,有雷电在闪烁、不多时,飞机广播便突然响起,天气极端恶劣,航班需要迫降到临近的机场。迫降之后,年鹤声回到机场休息室,刚打开手机,肖逸文微信便第一时间弹了出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港。他给肖逸文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通,“viktor,你什么时候回来?”“在机场,天气不好,中途迫降。”“中途迫降?也没事,只要你在回国路上就行……”肖逸文松了口气,“我刚才得到最新消息,年辞那混账逃到境外去了。我还想这混账逃到境外去干什么,一想到你在国外,那混账不就是摆明了冲着你去的吗?”“你们年家人那报复心可是一个比一个强啊,viktor你赶快回国安——”电话被突然挂断,肖逸文的声音被切断。年鹤声面色阴沉的快速点开通话记录,拨打备注为“bb”的号码。巴黎的雨从白天下到晚上,颜以沐撑着雨伞,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凯旋门近在咫尺,气势磅礴,巍峨壮观。见证了过往几百年历史的艺术建筑,颜以沐仰头看着,在最佳观赏凯旋门的地点,驻足了足有半小时,脑子里却还是冒不出什么惊艳的灵感。和去卢浮宫和巴黎歌剧院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她想她或许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会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为她耐心讲解的年鹤声离开了。颜以沐所能获取到的灵感,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去看了什么风景,听了什么见闻,而是从始至终陪她一起看风景,听见闻的人。分别不到几个小时,颜以沐却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强烈的想要见到年鹤声,回到年鹤声身边。她打开手机,订了一张最快飞回国内的机票,距起飞还有不到四个小时。颜以沐小跑到路边,想要拦下最近的的士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但雨天打车的行人太多,颜以沐一直没有拦到。在不远处的两名保镖及时走过来,用不熟练的中文询问她想要做什么,她告诉两人自己的需求,这两人便即刻一前一后的分开,在离她不远的街道两边,分开为她拦车。颜以沐心里着急,眼尖的看见另一条岔路口开来一辆的士,她连忙挥手拦截,的士开到她面前停下来。颜以沐拉开车门还没进去,回头叫那两个保镖一起上车,话一说完,便被一股凶狠的力量突然抓住手臂,将她整个人拖进了后车座。颜以沐瞬间吓的四肢拚命的挣扎,一块毛巾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唔唔……”眼前视野越来越模糊,力气开始涣散,闭上眼之前,看见面前的车门被猛地关上,她彻底丧失了意识。……嘀嗒嘀嗒,秒钟转动的声音,在颜以沐耳畔不断的奏响。她头昏脑胀,感觉浑身僵硬无比,想要动动手指,却只感到一阵麻意。“醒了?”有陌生男人说了一句粤语。颜以沐睫毛剧烈颤,费力的睁开眼,昏花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巨大的八角笼封闭式拳台摆在前方,拳台正中,正有两个外籍拳击手在对抗。他们体型健硕,身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彪悍的形态,让人看着便觉得可怖。而他们对抗的形式,也不像是职业拳击比赛里的互搏,每一拳都打在对方的要害,没有规则,没有底线,比起拳击比赛,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在以暴力的形式以命相博,直至将对面一方打垮。秒钟暂停,拳台下的人按响了铃,其中一方倒在了拳台上。颜以沐的角度,看见倒下来的一方,血肉模糊的被一旁的人拖到了台下。这不是正规的拳击比赛,这是黑|拳。失去反抗的拳击手,一直被拖到了角落里,颜以沐在那个角落里,看见了两片熟悉的衣角,是那两个保镖……恐惧一瞬间冲上头顶让她变得清醒,她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些唔唔的音节,有胶带黏住了她的嘴。年辞将暂停比赛的铃响放到一旁,走到颜以沐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她看清面前陌生的男人,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污的痕迹,整个人从头到都散发着一种沧桑落魄的感觉,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与之相反的狠戾。颜以沐眼里的陌生,让年辞阴恻恻的笑起来,“不认识我了?”他话一出口,又抱歉的收回,换了普通话,“忘了,你听不懂粤语。”“没关系,我认识你。”年辞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颜以沐对面,“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能抓到你。”“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年辞,你男朋友的堂弟。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嫂嫂。”年辞语气悠闲的像是在和颜以沐唠家常,“小嫂嫂不要怕啊,绑你来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为了引年鹤声出现,好让我杀了他报仇。”颜以沐惊恐的睁大眼,年辞食指抵唇,对颜以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嫂嫂不要怕啊,在年鹤声来之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如果年鹤声不来的话,那我就只有让小嫂嫂陪我一起上路了。”他漫不经心的打量颜以沐,笑容阴险的让人头皮发麻,“再让年鹤声尝一次,亲近的人死在他眼前的滋味,他应该会彻底疯掉吧?”从来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年鹤声,如果变成疯子,那副画面即便是让年辞用死来交换,他也觉得痛苦。颜以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恐惧已经侵占了她四肢百骸,她以为她会哭会害怕的发抖,可是这些恐惧的生理反应她竟然一个都没发生。因为年辞说他要杀掉年鹤声。如果年鹤声知道她现在被年辞绑了,颜以沐笃定,年鹤声一定会来救她,哪怕是孤身犯险年鹤声也还是会来。可是颜以沐不希望年鹤声来,面对一个没有理智,疯狂的想要年鹤声命的人,颜以沐一点都不希望年鹤声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颜以沐开始抱有侥幸,理智如年鹤声,即便孤身前来也不一定能把她救回去,他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直面面对他的敌人。对,他一定会用其他的办法救她,颜以沐这样自我安慰。但年鹤声这一次,没有如她所愿。昏暗的地下竞技场,男人从通道里走了进来。黑色皮鞋一尘不染,裁剪得体的西服与西裤,勾勒出他挺拔身形,白衬衣领口开了两粒扣,西装马甲紧贴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