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经过几番心理建设,从卧室出来走到餐桌,重重的拉开餐椅坐下。拽过桌子中间的餐盒,不发一语的吃了起来。不知是吸溜的太使劲儿,还是今天的酸辣粉儿料太足,“咳~咳~咳”她咳得几乎停不下来。
她这几番装腔作势的操作差点儿隆重的把自己送走,却见康域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她笑,不由羞愤交加,“咳~咳~咳”愈发激烈起来。
康域见安娜确实是呛的难受,慌忙从餐桌另一边走过来,想帮她拍背,却被安娜一把挡开。“别闹,我帮你。真呛到气管儿里,120都来不及了。”
安娜拽一张餐巾纸,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哼!哼!”两下,颅压升高的几乎把鼓膜给震穿孔,又使劲儿拧了下鼻子,纸巾一丢,愤愤的把桌上的残羹拿起来丢进厨余垃圾桶。而后,大喇喇的跨坐在餐椅上,对康域说,“你坐下,我们谈谈。”
康域闻声,选了一个和她斜角的位置坐下,双臂自然的搭在桌上,双手交叠。
安娜看他选择的位置和姿势,口气不免嘲讽,“看来你从媛姐那里没少学东西呀。”
康域面上不显,但是桌下的双腿却不自禁的交叠,“彼此彼此吧,你这尖锐的话锋,和她倒是一脉相承。”说完,双手交握,目光紧紧盯着安娜,“你所谓的谈谈是要围绕裘媛开展吗?”
安娜回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暗暗腹诽,“都在媛姐身边混,谁还不是亲传弟子了。”嘴上却说,“不可谓不是,毕竟,没有媛姐,我们也不会认识不是。”
康域嘴唇紧抿,手上因为用力,青筋暴起。两个人目光交锋5秒,康域垮下双肩,“是,我对不起她,我会赎罪。但是,这不该是你躲着我的理由。”
安娜目光闪躲,手也紧张的小动作不断,嘴也不无心虚的说,“我没躲着你呀。”
安娜话音未落,“呦呵,没躲着我。微信把我拉黑,不出意外电话总是打不通,我也在你通信录的黑名单里吧?”康域紧随着追问,“如果不是我到公寓门口蹲守,我恐怕想见你都难吧?”
“什么蹲守?弄得我像是嫌疑犯似的。”安娜马上呛声,“我们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何必咄咄逼人呢?”
康域直接换坐到安娜对面,“你不是嫌疑犯吗?始~乱~终~弃,”康域最后咬着后槽牙说,“遗弃,也是犯罪。”
“你。。。”安娜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干脆心一横,“我不接受姐弟恋。”
“呵,安娜,你能不能找个让我平衡的理由。那个聂什么峰,也比你小吧?”
“小两岁和小七岁,能一样吗?严谨一点儿,我们都差一代人了。”安娜被康域提到聂元峰给刺到,于是口不择言说道。
安娜的话宛若利剑扎进了康域的心,康域愤然起身,眼角猩红道,“安娜,你真好!”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玄关,穿鞋离开。
安娜很后悔,但是又无法收回说出去的话,也说不出挽留康域的理由,只能看着康域生气离去。
三年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连锁反应导致裘媛意外受伤而早产,差点儿一尸两命。他自责内疚,跪在IcU病房门口,希望能够获得裘媛家属的原谅,希望IcU的女人能够转危为安。
裴皓因为是老领导,自然而然担起了处理灵州工业区配套项目的事宜,一到现场,七扯咔嚓大刀阔斧的就把闹事儿的工人都清出工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当康健被警方找回来的时候,他多病的妻子,康域的母亲任静也因为老乡带回去的消息,赶到了灵州。
安娜是在裘媛的病房听说这个狗血故事的:康健的外遇不是别人,而是任静的外甥女,是任静碍于姐姐的面子,答应这个高中毕业的外甥女跟着康健做财务的,这个外甥女只比自己的儿子大一岁。
这个可怜的女人,被眼前的事实打击的失声,病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直接病重。当大着肚子的外甥女又闹到医院病房,羞愤异常的她,撇下儿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顶楼一跃而下。
那段行尸走肉的日子,康域机械的会到医院看望裘媛,当时他已经收到了京工大城市建设学部录取通知书,但是,他觉得他飞不动了。他甚至倔强的认为,这是报应。
他坐在住院部等候探视的长椅上发呆,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递给他一杯奶茶,“状元大红袍茶咖,媛姐请你喝的。”安娜再次抬抬手,“拿着。媛姐还让我转告你,‘努力追上那个曾经被赋予厚望的自己,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只有你自己’。”
那天,那个女孩逆着光,把光送进他心里。然后,甩着马尾辫走了。
那条辫子来回的甩,来回的甩,就像每次自己打完篮球回家,母亲手拿着笤帚,一下一下掸掉自己身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