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气极具欺骗性,无论白天太阳有多么温暖,晚上都得给人来一梭子凉意,还起风。
姜禹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仍是挡不住寒意,露出的鼻子冻得通红,幸好书包里一直放着纪衡买的那双虽然丑但是保暖的手套,要不然他的手半夜就会冻伤,发痒。
十州比不上池城那么繁华,池城算得上是二十四小时城市,十州宛若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的中年人,到点就会睡觉。姜禹走在路上都没怎么遇到行人,只有头顶一个一个的路灯,映着姜禹的影子,黑色影子忽长忽短。
昨夜的雪还没化完,马路上的雪被扫到一边,两边的雪堆还在,姜禹的身影趁着灯光落在旁边的雪地上。
姜禹忽然来了兴致,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影子拍照,拍个长的,走两步后又拍一个短的。
他白天没有联系纪衡,想起今早上纪衡说的最后那几句话,翻出纪衡的微信,不过这两张影子照片没发出去。其实早上给纪衡发照片就不太像是姜禹能做出来的,不然姜禹也不会发完就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却下楼洗漱了。
那两张影子姜禹放在手机相册里,他看两秒后就关上了。
脚下没有松脆的踩雪声,姜禹走得快,到家的时候奶奶还没做好饭,看到他回来后赶紧招呼他过来,让他帮忙尝尝味儿,是不是又放重盐了。
像这样的事情,奶奶一天要问三遍,早中晚各问一遍,姜禹不在家的时候她问爷爷,姜禹回来就问姜禹,她老是掌控不住盐味儿。
无非就是味道重点儿,爷爷吃了一辈子,姜禹也吃二十多年了,在这方面爷孙俩都出奇一致,只说还行,不说咸,而且咸也没办法,奶奶问他们也就是走个过场。
姜禹把碗筷刷完以后回屋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尽管就去一天也得把必备的东西带上,东西少,又是放在固定的位置,收拾起来很快。姜禹把东西全放进包里,奶奶在外头敲门问:“鱼儿,奶奶进来啦?”
“好。”
姜禹站起来,把桌前的椅子拉过来,让奶奶坐着。
“哎呦,”奶奶关上门,看到他床上的背包,惊呼一声,“这么快都收拾好了呀。”
就带着身份证这些必备的,几分钟就能准备好,姜禹坐在她面前,也没在意她夸张的语气,说:“没多少东西。”
奶奶坐下来,笑呵呵的:“那就别急着收拾,奶奶跟你说会儿话。”
一般她要跟姜禹聊天不会在房里,她会喊姜禹下去,坐在大客厅里聊,姜禹猜她可能要坐上一会儿,所以拿过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上调几度,回道:“您说。”
奶奶从进门就一直慈祥地看着他,她这种的目光带着柔软的光,房间里也是暖和的,姜禹身上就只穿一件短袖。
奶奶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没有说找姜禹什么事儿,先问:“冷不冷呀,没穿长袖。”
姜禹摇头:“不冷,屋里温度高。”
“那明天走的时候要记得穿件厚的,”她继续说,“池城那边也好冷的。”
厚衣服肯定要穿的,姜禹就打算还穿纪衡买的那件花外套,纪衡眼光虽然一般,买的手套和衣服看着都不怎么样,一般人还真穿不了,但是保暖是真的。
“嗯,”姜禹看着欲言又止的奶奶,笑着问她,“奶奶,您过来不是来说这些的吧?”
她虽然爱念叨,但是不会专门过来说这些。奶奶性格挺爽利的,像这样的情况还真挺少见。
奶奶听了后眼尾的皱纹都笑起来:“我能有啥事儿,”说完她微一顿,像是在思忖,看着姜禹慢慢接道,“明天见到你那位朋友,别跟人起争执。”
姜禹想不到她会专门过来说这个,他并没有提过,这不好说是去找纪衡,因为现在还是不太适合说纪衡的身份,奶奶认为纪衡是自己一位朋友,他居然连反驳都不能,为此,姜禹对纪衡是抱有一丝亏欠感的。
他脸上的笑慢慢放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犹豫问:“您知道我是去找他?”
“我知道的呀,”奶奶了然于胸,“不然你现在去池城能干嘛?”
好像确实如此,姜禹不否认,去找纪衡这种事儿用不着否认,他点着头:“是去找他,”姜禹想起她刚才的话,笑着回道,“我不会跟他起争执。”
他们两个人性格根本就起不来冲突,姜禹凡事讲道理,就算是纪衡真做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儿他也会先让人冷静,等彼此都冷静了再谈,纪衡更不用说了,甭管他有没有做错,姜禹只要一皱眉那肯定是他不对,认错来得比谁都快。
姜禹情绪稳定,再摊上纪衡这么个知人冷暖的性格,根本就起不来什么争执,两个人总有一方是顺着的。
奶奶笑容加深,还不怎么相信地问:“真的啊?”
这也没什么好骗人的,姜禹也知道她是故意问的,还是应声:“真的,我俩都没吵过架。”
根本就吵不起来。
“那蛮好的,”奶奶和蔼的眼神落到姜禹背后的包上,又问,“他比你大?”
这话题跳跃得姜禹都没及时反应过来,停下两秒回道:“没我大,”姜禹不解,略显疑惑,“怎么问起这个了?”
“鱼儿难得有这么好的朋友,”奶奶把目光收回来,答得顺畅,“我好奇,你没跟奶奶说过有这么好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