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长得太高了,想摸个头还要腾云驾雾才能摸着,心累。萧佩失去了揉弄小狼崽的乐趣,来看燕息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此仙做好事图回报,没有回报了就开始蒙混糊弄,助人之心非常不纯粹。然而蛇妖小美人就非常纯粹了,萧佩不在的日子里,她开始撒欢儿的往伏灵山上跑。莲落见燕息总跟着那仙人晃悠,猜测着他喜欢清高娴静些的,便褪去一身红裙,换了青衣白裙,手里提着几本小皇叔,深夜敲燕息的洞门,念叨着有不懂的地方要同燕息探讨。燕息终日无聊,见莲落一心向学,一双丹凤眼眨巴得怪可怜,便引她进了洞口。莲落倚燕息身边,纤细白嫩的手指一个一个字的指着问燕息:“息哥哥,这个字怎么念,奴家不会。”燕息觉着她身上冰凉,心下不愿意与她在一处,便把人推出去老远道:“这你也不会念,学的什么玩意,自己回去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莲落心中一喜,光听见最后几个字儿了:“好好好,我以后经常来找你。”燕息叹了口气,低声道:“她就不知道来找我念书,我也有不懂的话,不知道问谁去。”莲落心思玲珑,自然之道燕息在抱怨谁,忙附上去劝慰道:“那位大人是天界的仙女儿,我们是凡间的妖,天差地别,岂敢高攀。仙人能活万年,我们妖类,若是渡劫不成就要死,既然没有万年光景可活,莫不如享受当下……”燕息扒开她的手,道:“我若渡劫成仙,便和她同等地位,那便不算高攀。”莲落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揽上燕息的肩背:“奴家这些年啊,听过不少前辈渡劫的经历,这前后几千年,莫说成仙,便是堕入魔道,为一方魔尊的兽妖,都寥寥无几。哥哥好志向,也要认一认现实才行……”燕息低头不语,甩开她的手转身出了狼洞。他想离开这里。这山太小了,这人间太小了,六界广阔无垠,在这里,只有他等萧佩下界找他的份儿,也许有一天她忽然不来了,他就再也见不到萧佩。燕息眸光一闪,心下忽然生出一点哀怨,那一缕怨恨顺着心坎飘向他的脑中,盘旋着难以释怀。他忽然觉得不再那么轻盈,同时又觉得有些踏实。那个人使他难过,却也安稳的在他心里落地生根。风吹雨淋都会牵动他的心,那滋味儿复杂得难以言说,很多年后燕息再遇见萧佩,那时他终于分清了七情六欲的区别,才知道那不是怨恨,是思念。思念是酸疼,酥麻而疲惫。怨恨是彻骨的寒,绝望却无法割舍。燕息平生~不知道屏蔽结束没有啊……改了一下简介。☆、陈年浊酒萧佩那天是夜里才来的。带着一身清悠酒香,手里提着一把修长的刀,歪歪斜斜的拐进燕息的狼窝。燕息正闭目打坐,见着她难免一惊。三两步上去扶着人坐下来,刚要说话,被萧佩手指抵着嘴:“嘘——”了一声。萧佩拎起那把长刀,咣当放到燕息怀里。燕息一愣,手中的刀刃极寒,在手中泛着淡淡的雾气,流光如雪。萧佩眨眨眼睛道:“送你了。”萧佩轻声道:“这刀是当年……是一个厉害的大妖怪的东西。你可认识颜之翳?”燕息摇摇头。萧佩叹了口气:“这位可是你们妖界……哎呦,这酒冲得很。”萧佩服了服额头,眉毛微微蹙起,她美目流转,盯着燕息道:“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听不听?”燕息心道这人都醉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哄别人睡觉?萧佩笑眯眯道:“小狼崽儿给我变个原型,天界那只蠢猫不让我摸毛儿……”燕息坐在榻上,倏忽间变作一只漆黑的巨狼,毛发油亮,看起来像一团昂贵的毛毯。萧佩小心的躲进他肚皮下面,把人家的尾巴盖在自己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洞外夜风带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片暮秋的寒凉。洞里一片漆黑中只亮着两只赤色的狼瞳孔,看着十分渗人。萧佩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开口。“这位颜之翳啊,说起来还和你有几分渊源。千年前,鸿蒙开篇,人间刚有了炎黄之族,于天地之中生出一只狐妖,此狐灵性极高,却心性顽劣,在人间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他手里拿的,便是这把用朔方之极取出的玄铁打造的朔风刃,那时候六界秩序尚未形成,灵狐在人间独大,号称万妖之王。”“颜之翳,似乎是六界有记载以来,第一位渡劫之后堕入魔道的魔尊。”“听说此妖容貌美艳,一只公狐狸,化了型后比女子还要美。勾魂夺魄的本事不小,不少天界上神因为迷恋痴爱他,误入歧途,跌落九天。”“莫说世间事奇,仔细想来确实有它的道理。正当六界神鬼仙魔都对这道行极高的老狐狸忌惮不已的时候,茫茫天海中,有一颗天煞孤星坠入正宫,遇红鸾星而成劫,此星煞气极重,灵力无边,偏生是初成人形,仍旧是孩童心性,带着一身毁天灭地的神力,飘飘摇摇降落在世间。游游荡荡的行走在山川湖海,地狱天界之间,所到之处灾祸不断,苍生寂灭。”“这一颗星唤作荧惑,便是当年授你灵识的那位天星。”“荧惑心性纯净,不愿见天下因她而灾祸不断,便想寻一处深山老林从此再不见世人。寻来寻去便寻到了颜之翳的山头上——老狐狸的山头上煞气极重,生生压制住了荧惑身上的戾气。荧惑便在那山上住了下来。”“这之后的事啊,略有一些小孩儿不能听,总之,二人在山中有了些情谊,天界要讨伐作恶多端的老狐狸,荧惑硬是要护他,为了抵消他的罪孽,自己灰飞烟灭,重入轮回。荧惑天星一万年一现世,遇机缘才可化形,这下一个一万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颜之翳因此事被天界伽蓝老祖收入座下,化为九尾灵狐,从此心性大变,终日不问世事,修心学佛,静候荧惑天星下一世轮回。”“于是这刀他便赠了人,机缘巧合的落到了我手里。这刀上煞气极重,旁的神仙难以驾驭,我想着你身上有些荧惑的灵识,必然同它有缘,你心性纯良,正好洗一洗这刀上罪孽,用这刀做些好事,护些该护的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燕息听得恍然入境,记忆力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记得不清,但那个女人一身黑裙,长发飘摇在风中,肤色白得与雪融为一体。“……食肉者,凡胎为血肉污浊,杀心最重,最难摆脱贪,嗔,痴,恨,爱,欲,恶,若想得道,需放下心中七情六欲之牵挂……”那个女人唇色浓艳如血,轻轻念叨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揉一揉他脑袋上的毛发。燕息低下头,却发现萧佩已经睡着了,他试探着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那张脸柔嫩细滑,带着微微的暖热,身子细弱柔软的睡在他身上,呼吸匀均,眼角泛着点儿疲惫的青影。最近到底是在忙什么呢?燕息缓缓的听着她的呼吸声,心里那一小块儿微微发悸。他认识萧佩有一年多了,近一段时日,他越来越明显的感到不安,体内的妖力总是不安分的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突破什么桎梏一样,蠢蠢欲动。萧佩忽然挣了眼,燕息惊得忙把头躲开,又怕她躺着不舒服。只得僵硬的抬着头,定定的看着她。“想什么呢?”萧佩问。燕息其实想问,我可以化成人形再抱你吗。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问题:“旁的妖兽,渡劫要过多少道天雷?”萧佩道:“凡间妖兽,似乎是九道天雷,挨过去,心性定住了,便可成仙。天雷之下起了邪心,便堕入魔道,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