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二人同窗、交情甚好,直呼其名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一声“薄御”,却夹杂了怒意,带了质问的味道。
薄御眸一顿,暗叹自己没沉住气,不小心暴露藏了好些年的秘密。可方才那种情况,他没有时间多想,也压不住那份冲动,只急着把云樱从穆流芳怀里拉出来,若是重来一次,他也会选择出手。
山风吹凉发热的头脑,穆流芳握着身侧梁柱,微微别开脸。
薄御腹背受敌,这事他早就知晓,当年二人月下对饮,彼此吐露真情。泠泠夜华,少年青涩侧颜已染苍凉,目光灼灼,一字一顿:“今日所受之苦,他日我定加倍奉还。”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人备受宠爱,一人却举步维艰。
穆流芳念及他的难处,一口火气便硬生生地咽下去,他骗自己身体羸弱不会武功也好,骗自己不认识云樱也罢,那是他的事,他无意深究,只隐晦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是我失言了,世子的事我无意插手过问,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世子把握分寸,不要把无关人士卷入其中。”
云樱不过闺阁女子,若是和薄御扯上关系,所面临的就不只是宁心那点下三滥的手段,而是更残忍的对待。
穆流芳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云樱,纤细的脸孔上,乌黑眼仁清清亮亮,扎在心上的刺又痛起来,他有什么资格因为她的抗拒而生气?她吃了那样的苦头,皆是他的错。厌他、气他、打骂他又如何?即便是在他身上剜一刀,他也心甘情愿受下。
今后,他绝对不会让她再陷险境。
所以,无论她和薄御认不认识、如何认识、有过怎样的交集,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斩断二人之间的联系。
为她,也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
穆流芳的话,让薄御身侧的手倏然握紧,他别头,眼里眸光隐忍闪烁,脑后马尾滑至肩头,似一面倒塌的旗。
凛冽的下巴终是低下来,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他说完这话,迟疑半晌,还是禁不住抬眸看云樱一眼,喉结滚动,克制地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们二位请便。”
他没有回头地走向游廊深处,背影清清冷冷,映着几分萧索秋意。
云樱怔怔望着,许久未曾收回视线。
穆流芳走至她身侧,见她目光萦绕那头,有些吃味:“世子王公贵胄,今后莫要再冲撞了。”
她没看他,声音冷淡,眉心压着蠢蠢欲动的恼怒:“穆公子,在世子面前故意说那种话、做那种事,究竟意欲为何?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嫁你!你是耳聋了还是脑残了,竟听不懂人话?”
“你清白毁尽,除了我还能嫁给谁!你想新婚夜就被夫君一纸休书扔出洞房不成?”他扳过她的肩膀,倒是比她还要焦急,“你明知我心悦于你,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嫁去别家吃苦?”
她拂开他的手,之前刻意没有解释这件事,是想着古代清白大于天,没有哪个男人不在意,更何况还是穆流芳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怎可能娶个残花败柳进门?
没想他却把责任安在了自己头上,非娶她不可。
云樱叹气,道出真相:“其实郡主没有得手,我虽受了一刀,却没被糟践,若是因此而执着于娶我,大可不必。”
见他不信,她只好撩开袖子,将手臂上愈合的伤给他看。
补一句:“我和世子的确不认识,方才追着他去,只是因为他的背影和救我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穆流芳又心疼又生气,指腹抚过那道伤,顿了顿,替她放下袖子,哼道:“这种时候都不忘替他掩饰,怕不是,救你的人便是他?”
握在手中纤细的腕颤了颤。
穆流芳百感交集:她这反应,是了
他心里越发厌恶宁心,若不是她,云樱怎会受这一刀,又怎会远离他,又怎会被薄御所救?
冥冥中似有无形的线,牵着有缘之人相见。
穆流芳凝目定定看着云樱:只愿她的有缘人,是他
……
午时,散在山间各处的人纷纷回了别院用膳。
红叶宴是宫里的御厨所制,说是一道道菜,倒不如说是一件件艺术品,采摘的红叶被画龙点睛地安放在菜肴里,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宴会二人一席、五桌一排,季鸿和叶淮风坐在曹慧云樱的左侧,宾客们陆陆续续进来,偌大的厅内渐渐变得热闹。
云樱正在把玩碟子里的红叶,余光瞥见一抹玄色身影跨进来,手一顿,抬眸看去,却又不敢太过直白,就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偷偷打量他。
厅内道路很宽,薄御脚步微滞,选择走云樱这一侧,在经过她那一桌的时候,眼尾不动声色地一扫而过,见她捏着一片红叶,眸光便荡漾出一圈涟漪,眉宇间有不易察觉的温和缱绻着散尽。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这一细节,被叶淮风看进眼里。瞥见薄御腰间的白桜荷包后,他一怔,杯中酒洒了满手。
“我说叶淮风,你该不会是gay吧?看男人也能看走神。”曹慧觉得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皆是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有天得栽进粪坑里熏死!
正在喝酒的季鸿被这话呛得咳嗽,末了,红着脸看向叶淮风,眼神略带怀疑。
细细想来,叶淮风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占着一副好皮囊,却一个女朋友都不曾交过,洁身自好得像个和尚,成天就和那几个男生混在一起,该不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