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对李陵说:“少卿,共友下去有一会了,常人这时是扛不住的,我们还是让他上来吧?”
李陵看了婉儿她们一眼,又轻声跟田仲说:“不妨再看看。”田仲点点头,像是了解了李陵的话。
又是让人煎熬的一段等待,众人开始还是议论纷纷,甚至不乏落水下石的讥刺之语,但渐渐没有人说话了。
于是半个时辰过去,共友还是在水中一动不动,透过清澈的池水还能看到,只有眼睛还不时眨动一下。
有人打破平静道:“确实很厉害,常人早受不了啦。”
“嗯,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有这样好的水性。”
“听说共友来自江淮之间,想不到他如此熟谙水性。”
前来池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都静静地看着,仿佛不相信还有这样的奇事。
众人纷纷赞道:“人才啊!人才!”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说:“我以前在军中,平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去过江都,那边人都熟悉水性,我也没见识过这样的能耐。真是洞中方三日,世上已三年。世上也有这样的人。”旁边王不识听到,笑着对老人家说:“你老人家还从过军?”
那老头满脸皱纹,拄着一根竹拐杖,慈眉善目地:“是的,我当年也是一名从军的,往事不堪回首,我身上至今还留有几处伤疤呢。”
王不识点点头:“老人家,你真不简单呢。”
有人就说:“这不是村中的李老头吗?他当年从军,差点就把命丢了。后来立了功,免了好几年徭役,还受到朝廷的多次优抚。”
王不识听到哦了一声,认真打量了下李老头。
李老头摸摸自己的白胡须,自顾大声说道:“输算什么,败了又如何,站起来就是好汉,他日东山再起便了。”声如洪钟,田仲听到了,点了点头。
李陵好像听到这话,从那边回过头来朝这边看了看。
不知过了多久,共友吐出一串气泡,众人惊奇之时,只见他摇摇摆摆坐起身来。闷在水中时间太长,以至于他不断的吸气。有两人急忙下水把他扶了上岸。
原来共友是九江郡人,从小起就在淮水岸边玩耍,练得一身好水性。
众人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婉儿找来一块毛巾,共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脖子上刚刚痊愈的伤痕红红的一道印记,在西斜的太阳光下,分外惹人注意。全身湿漉漉地,水一滴滴从衣服上掉落到土地上,激起一圈圈灰尘。站在哪里,哪里都湿成一片。冬日昼短,日益西斜,寒气逐强,共友逐渐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见共友缓过劲来,王不识一拍共友的肩膀,笑着说:“没死?”
共友还在不住喘息,断断续续地说:“没有,我还没有。”
王不识一拍共友的肩膀:“好样的!”
李陵对梦鹃、小敏吩咐道:“带共友回去换套衣服。”
共友眼睛一红,含着眼泪,脱开众人的搀扶,半跪在对李陵面前:“大人,我想留在你身边。”
李陵张开双手,扶起共友。他只微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