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父的葡萄酒是这样纯净,简直是严厉的燃烧。用一种疯狂专注的姿态,尖锐嘶吼着天父的名。
「这是不该在人间有的酒。」麦克叹息,「也只有那种宗教疯子才酿得出来。」
没说什么话,他们坐在小客厅,望着青青的菜园,神父只简短的打个招呼,又去菜园劳动,烈日融融,他脸色苍白而严肃,却勤恳的翻土施肥、除去杂草。
「……他又不吃。」苗黎不解,而且吸血族应当厌恶太阳,却这样坚忍的曝晒着。
「他拿菜去跟村里诊所换过期血浆,换不完的,就送到贫户去。」麦克晃晃杯底的葡萄酒,「这些酒我们也不好多喝,他将这些酒直接捐山下的孤儿院,孤儿院大半的收入都靠卖那些酒。」
一个活成这样的吸血族。
临晚要告辞,神父正在「用餐」。他坦然的面对苗黎的眼光,像是再自然也不过。
「……你不会有什么冲突感吗?」就这样,在十字架下,祭坛之上,喝着血。
「圣子将他的血与肉赐于吾等,赎了世人的罪。」他血红的眼睛宁静,「吾为我父仆人,与汝等并无不同。」
这倒让苗黎无话可说,麦克闷闷的笑起来。
本来是要在村长家住一夜的,但那个年轻妈妈苦苦邀请,他们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吸血族神父送他们到门口,虽无表情却平静,「明日请来领受福音。」
「喝了你几杯酒,就要来听你啰唆。」麦克发牢骚。
「李弟兄,你不来吗?」血红的眼睛越发灿亮。
「来,我敢不来吗?」麦克摆摆手,「我会把苗黎也拖来,放心吧。」
神父高大的身影站在教堂前,举着灯。一直到他们走上光亮的马路,才转身进去。
「我们的血族神父是最好的。」年轻妈妈颇感自豪,「我不知道有没有上帝……但神父说有,我相信神父。」
「……」
***
年轻妈妈叫做薛雅芳,原本是旧高雄的都市人。大前年才嫁到这个山区的小村庄。她丈夫是大学同学,在村里当个小小的村干事。这几天正好出公差,不在家。
饭后麦克早早的睡了,苗黎和雅芳聊天。
「嫁到这儿……」苗黎沉吟片刻,「不会不习惯吗?」她连洗碗都在旁边摆把枪,宝宝就在她脚边的摇篮沉睡。
「一点都不会。」雅芳伸伸舌头,「我嫁过来之前就知道是怎么样的了。」她低头微笑,非常温柔的。
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校园爆发过一起殭尸事件。来不及逃出去的学生被困在顶楼,救援还不知道几时来,殭尸群已经快破门而入了。
在众多发抖的都市人中,只有这个个子不高的乡下同学,守在被破坏的铁门前,举起废弃钢筋,一个个打烂几乎要挤进来的殭尸脑袋。
「哭浪费力气!」他对着雅芳吼,「几只烂骨头而已,吃不了我们!就算吃了我们,也拿出让他们噎死的志气!」
或许是被他的勇气激发,也可能是怕到极点反而涌起求生的意志。他们真的借着地利,苦撑到联合警察到来。
事后,那个被表扬的乡下同学非常羞怯,「…我们家乡都是这样的,没什么。」
「所以我才跟他认识,然后嫁过来。」她笑,「这里比较适合我。」
人类,真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奇异的强悍哪。
第二天,他们跟雅芳上教堂,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但听村人笑着说要给神父「一点面子」,要她不要太惊讶的时候,苗黎实在有点不安。
果然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