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乡,苦儿窑,一个微微驼背的老乞丐懒洋洋地半躺半卧在一块烂木头上,手中拿着一块烧的黑漆漆的甘薯,也不剥皮,就那么就着皮儿一口一口地吃着,嘴里不时发出阵阵傻笑。
“二傻子,这有两根大棒子,你收着。”恰时一个中年农民走过,从背篓里取出两根大玉米棒子扔在乞丐面前,大声道:“不过吃的时候记得也要烧熟了,别生着吃,小心吃死你。”
“嘿嘿——”老乞丐望着农民一阵傻笑,似是在感激。
“唉,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咋就狠心把你撵出来了,傻了吧唧的,也问不出你的家在哪儿。算了,明天再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不要乱跑——”农民低声一叹,摇着头走了。
老乞丐一直望着农民的背影“嘿嘿”地笑着,竟是忘了啃食手中的甘薯。一直到农民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他终于停止傻笑,满是灰垢的面颊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突然睁圆了,里面藏着的竟是一对精光烁烁的黑色瞳仁。
黑眼珠子谨慎地瞄瞄四周,老乞丐突然麻利地站起来,有些佝偻的驼背瞬间拉的笔直,转瞬就进入了窑洞之中,半晌再出来,他的背上豁然多了一只崭新的背包。
利索的将窑洞四周的痕迹收拾一遍,老乞丐翻身爬上窑洞,竟是猿猴一般敏锐。
沿着窑洞爬过去,一条小溪豁然出现,老乞丐将浑身上下的衣服脱到一边点了一把火,跳进小溪洗刷一阵,再爬上来换了背包里的衣服,再看时,哪还有一点老迈的姿态,豁然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若是吴普在这儿,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一脸阴翳的中年人,他便是孙大盖,那个身负六条人命、勒索吴安清的亡命徒。
孙大盖已经在这里窝藏十来天了,这些日子天天扮乞丐,穿烂的,吃臭的,那滋味着实不好受。此间穿了身干净衣服,那双鹰眼似的阴翳眸子里露出了兴奋的血色。所有人都当他藏在交通便利的大城市里,谁又料他窝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旮旯里呢?
“得了这笔钱就远走高飞,自云南入缅甸,从此再也不用过东躲**的日子了。”中午时分已经收到苦主的传呼,知道三百万很快就到,孙大盖心中舒坦无比,不禁展望起了未来的生活。
嘿嘿地低沉阴笑几声,他往三道坎的方向潜去。
…………
“素淑,前面就是三道坎,你别过去了,在这里藏好,半个小时不见我回来,就赶紧跑。”自茂林县出来一路询问,吴安清夫妇总算找到了位于小柱乡的约定交易地点。
李素淑四下打量一番周围的路况,摇了摇头,道:“我再藏近点,出点啥意外情况也能帮的上忙。”
“不行,你能帮上什么忙!”这一次吴安清异常强硬,面对固执的妻子,他毫不退让,强势的呵斥一声,然后夺过妻子手中的包,道:“你必须藏在这里,再近就太危险了。你远远地藏着,我要是遇上危险,一个人也轻便些,你跟过去反而可能成为我的累赘。”
“好,我听你的——小心些!”李素淑嘴上不再固执,心中却是打起了别样的主意。
吴安清一直在心中盘算一会儿与贼子周旋的计策,浑没有注意妻子的神色,当即又叮嘱妻子一番,才将头上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然后提起两个大包向三道坎走去。
吴安清走了约莫五分钟后,李素淑深深一吸气,选了另外一条盘旋的小路,目标方向也是三道坎。
…………
三道坎是孙大盖跟吴安清约定的赎金交付地点,孙大盖早早地便藏在了很远处一处小山尖上,默默地注视着坎上那一处空地的动静。
当意料中的身影出现在坎上那块空地里的时候,孙大盖浑身的血液骤地躁动起来,那一双眼睛里充斥着猩红的血气,巨款即将到手,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他仿佛见到了未来生活在酒池肉林里的糜烂生活。
“狗。日的贪官!”当初孙大盖收了别人的钱前去小剑镇偷古董的时候,他并没有勒索的打算,只是在拿到古画之后,他本能地觉得那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于是漫天开了三百万的价码。原道那小镇长可能会讨价还价,没想后来的事竟十分顺利。所以看到吴安清提着两个大包出现,孙大盖忿忿地咒骂了一声。
蹲在小山尖上足足观察了十几分钟,确定只有吴安清一个人之后,孙大盖慢慢起身朝坎上摸了过去。
再过去一道树林一道地垄就能到达坎上,三百万也就是到手了,孙大盖心中热血沸腾,步伐也不禁快了些。很快他就爬上了地垄,待要翻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地垄的那边,豁然藏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戴着鸭舌帽,将脸整个儿盖住了,但是从身形依然能够看出是个女人。她紧紧地注视着坎上提包的身影,显得无比紧张。
“狗。日的带了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