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其实京城地处北疆,并不常见这样彻夜的雨水——尤其是雨季之后。今年的雨季来得较往年更早一些,文以宁以为,他的噩梦也可以醒得早一些。
却没有想到,从桓帝凌与枢的突然暴毙开始,文景九年这一年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那么顺心。
看着卫奉国那落寞的样子,文以宁心里一痛,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道:
“卫公公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明明是一句不相干的话,任是什么旁人来听、都听不出什么暧昧。
站在他对面那个高大的太监竟然弯起嘴角笑了,文以宁愣愣地看着卫奉国,不知道卫奉国为什么要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您这是关心我呢。”
“忤奴!休得胡言!”
文以宁红了脸、别过头去骂了一句,刚才心疼真是浪费,眼前这个欺下瞒上、忤逆不道的太监,人狡猾、心思还多,哪里需要他担忧。
恨恨地瞥了卫奉国一眼,却发现那人淋湿在大雨中,耸着肩膀笑的样子,却十分迷人——一个太监,竟然能有这样的一张脸和身材,着实让文以宁有几分不甘心。
此刻,
天空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道闪电,然后就是一个惊雷炸开在了天边,雷声和雨声终于拉回了文以宁的神智,稍微回想,文以宁就变了脸色,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卫奉国:
“为什么你连我武功的事情都……”
文以宁不可思议地盯着卫奉国,他会武功的事情被人知道不难,可是他到底练的是一种什么武功,又是为何要练,这个天底下应该只有他自己、文家人,还有他师傅知晓。
他自己当然不会笨到去将这些秘密告诉旁人,文家上下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人,师傅来去无踪更是和朝廷没有半分瓜葛——卫奉国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
狐疑地看了卫奉国一眼,却发现对方又一次笑得意味深长,目光相交的时候,那太监慢慢向他走来,低头说道:
“只要是关于您的事,我都知晓。”
“……”
“我从不是您的敌人,或许……曾经是,可是自从十年前遇上您之后,一直到今天,我都不再与您为难了。”
“十年前?”
文以宁终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自己想要的内容,抬头认真地打量着卫奉国——这人的外貌如此出众,若是十年前他们曾经见过,他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您若是想知道——”卫奉国却趁着他恍神的时候欺近过来,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看着他,“明日、明日人定,咱家在监侍馆、老地方恭候太后‘娘娘’大驾,如何?”
“……”
文以宁沉默、犹豫。
“到时候,我会把一切和盘托出,无论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样,‘娘娘’您——敢来吗?”
文以宁挑眉看着卫奉国,雨势渐渐小了,眯起眼睛看着对方,却只看见卫奉国带着笑的面庞——赌气似得,讷讷地说了一句:
“有何不敢,唔……痛!放开我,你在咬哪里?!”
文以宁没想到卫奉国会突然靠近他,趁他不防的时候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又在他吃痛挣扎的时候,用舌头细细地舔了一遍那个齿痕。
在他发作之前,卫奉国就放开了他,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退步,然后就转身迎着渐渐靠近的宫灯和人声率先走了过去。
捂着脖子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文以宁当真不知道该用如何一副表情来面对走来找他的宫人,还有满脸担忧问着他“主子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的如意。
此刻,约莫还是昏过去得好。
不知,是不是连老天都偏帮着那些小人,第二日晌午,文以宁愁眉苦脸地从床榻上过坐起来,心里有几分怨念地看着寿安殿外明媚的阳光,扶额叹了一口气,却正好又被走进来伺候他梳洗的小如意瞧见:
“主子,您怎么了,莫不是昨夜淋了雨,头痛犯了?我让韩太医来给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