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九年九月十一,安成新帝登基后的头一次北巡。当朝男太后文以宁、摄政王宁王顾诗心随行,京中由三权首领之一的太傅坐镇。
安成新帝心智未开,给此次北巡添了不少麻烦:
按祖制,皇帝当策御马居于队列之前,而后跟着一副仪仗,再后跟着宫眷和百官。
可惜,
凌风慢空有八岁年纪,根本无法一个人骑在御马上。礼部又坚持要文以宁用太后的仪仗,可这样一来就使得小皇帝的仪仗没有办法跟在队伍最前。两幅仪仗并行必使侍卫难办,前后又使队伍拉长。
况且,历年北巡哪有皇帝躲在轿辇之中的,空叫北地百姓笑话。
“太后主子,”右纳言开口了,“不如您上前策马吧?我可是听说,文家太傅的公子是和北地羽城的陈辉少将军一道儿长大的,想必您策马前行是最妥帖不过的。”
自从外御史侍郎被文以宁教训之后,右纳言就总是喜欢这么瞎折腾。
文以宁本欲发作,但是想了想,还是微笑,“右纳言此言差矣,我虽善骑,但到底是外戚,和凌家皇室没有半分关系,大人让我策御马在前,不是让臣权凌驾于皇权至上了么?”
“难道主子您没有吗?”右纳言依旧不怕死地笑,“您现在贵为太后,朝中和后宫都是您的天下,这御马您又有何坐不得?”
文以宁笑了笑,拍了拍身边小皇帝的头道,“瑞儿,你喜欢骑马吗?”
“马?”凌风慢呆呆地看着文以宁。
“对,骑马。”
文以宁看着凌风慢,当年他在太子府上遇见仁姬的时候,那个女人疯了一般在发狂地笑着,拿着一把小小的剪刀在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是戎狄人,府上的下人趋炎附势,更是丝毫不理会凌风慢的生死。
仁姬没有发疯的时候,文以宁能够同她说上一两句话,那个女人比自家妹妹更加偏执,可是却坦诚,不懂太多的汉话,却能简单的表明意思。
若是她在,定然会教凌风慢骑马。草原上的男儿,不会骑马怎么成。
“阿娘陪我骑吗?”凌风慢揪着文以宁的衣袖,“还是阿娘要教我骑马?”
仁尔玛看不上中原人,那些戎狄俘虏更是看中原汉人为孱弱的羔羊,文以宁笑着抱着凌风慢来到御马前,将小皇帝扶上去,然后自己坐在他的身后,将缰绳放在了小皇帝的手中:
“瑞儿,握紧了。”
凌风慢没有在过那么高的地方,紧张又新奇地东张西望,文以宁对着旁边的如意使了个颜色,如意便招呼整个队伍开始行进,右纳言冷笑一声,还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人,那人一身深蓝色的蟒袍,头戴三山帽,手持拂尘一柄:
“右纳言大人,我劝你此刻还是莫要开口得好。”
“你算什么东——”右纳言话说了一半,却立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身边的人看,“千、千岁大人卫奉国?”
卫奉国款款一笑,什么都没说,将手中拂尘一抖落,快步跟上了队伍,翻身上了一匹骏马,然后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跟上。
这个时候,右纳言才看清了卫奉国身后跟着的人是宫里銮舆殿的人。直到身边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右纳言大人,怎么不走?再不走可就跟不上队伍了,皇上和太后策马可快了——”
“我这就来。”
待身边的人走了,右纳言才眯起眼睛来看了看前面的队伍:这个男太后文以宁,倒是有些本事,不是只懂得在男人身下承欢的魅惑之物。竟然想到用这等办法让卫奉国官复原职。
只怕这次北巡……
右纳言心里已经有了计策,立刻跟上了队伍。看来朝廷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无趣,右纳言忽然有些期待这次北巡起来。
文以宁说是共骑,可是才凌风慢渐渐握紧了缰绳、被策马的那种欢愉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之后,文以宁便悄悄从马上飘然离开,回到了不远的轿辇上——并交代平安要好好注意皇帝的一举一动,确保无虞。
至此,
群臣看着文以宁从疾驰的马上下来竟然毫发无伤,更知道了他们的男太后武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