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阿鸾小心翼翼的选择不刺激到对方的方式发问:&ldo;月坡大师,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lso;厄物&rso;吗?&rdo;
月坡的表情果然垮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发作。
&ldo;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扫大师您的兴的!&rdo;阿鸾慌忙辩解,&ldo;我总觉得其中可能会有什么缘故‐‐&lso;厄物&rso;她不仅缠着你,还不止一次地袭击过我……&rdo;
&ldo;袭击你?&rdo;那头陀果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ldo;她袭击你干什么!&rdo;
少年露出沮丧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ldo;我也不知道啊……&rdo;
细细审视着对方那双碧青的瞳孔,月坡若有所思地点头道:&ldo;很好……可以看见彼岸的眼睛,在彼岸存在看来,何尝不是黑暗中难得的光亮‐‐就好像夜航的浮标一样。&rdo;
&ldo;原来如此!&rdo;阿鸾脱口低呼。若非感同身受,月坡怎能一句话就令自己心中长久的疑虑豁然开朗‐‐难怪总是被袭击,因为他们两个一样,都是异类眼中微弱而稀少的光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星暗火掠过了月坡的眼底,不待少年追寻那微光的轨迹,他已转向了戏台:&ldo;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看吧,不要辜负了它……&rdo;
好好看什么?究竟是不要辜负月坡的波昙华,还是不要辜负阿鸾的青眼睛呢?少年一时没有弄清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同对方一起将视线转向戏台‐‐真是奇妙,看惯了那些匪夷所的彼岸存在,少年以为再没有什么能引起自己的惊奇,可当沉溺在幽暗里的世界换了一种似是而非的面目,在简陋的舞台上呈现出来时,他却一下子迷惑并沉醉其中。仿佛月坡心中那朵火红莲的熠熠赤辉正笼罩全场,也眩惑了少年洞悉一切的青眸……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高喊‐‐&ldo;火!&rdo;
戏台上悬挂的粗布幔霎时浓烟四起,金星乱蹦,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早已蔓延开来,刹那间便形成燎原之势,裹着轰轰热浪向台下坐席上翻卷而来!
这一刻阿鸾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看见的赤辉不是红莲花光,而是真正的火焰!
演员们早已作鸟兽散,观众也乱作一团,尖叫声、践踏声、被踩倒的人的惨号声、椅凳翻倒的碰撞声、戏台的坍塌声、火焰的摧枯拉朽之声响成一片。
月坡腾地站了起来,那姿态简直就像被什么可怕的力量附身了一样。他脸上浮现出暴风雨前翻涌的云层那般复杂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朝火焰方向凝注眺望,仿佛要从那片高热之中攫取出毕生寻觅的宝藏似的。
直觉告诉阿鸾不妙,他一把拽起月坡夺路想跑,却被没头没脑奔窜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少年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命拉住对方的手腕埋头硬闯,可还没跑多远,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被猛地甩开了。
&ldo;不用管我,我有要见……见……&rdo;喧嚣嘈杂吞没了月坡的呼喊,那声音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沉重地落在少年耳中。
他要去见谁?&ldo;厄物&rdo;吗?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已经接近出口的阿鸾顾不上蜂拥而至的众人的叱骂与捶打,身不由己地停住脚步。他跌跌撞撞地坚持住不被人流裹挟而去,回头竭力寻觅月坡的踪迹却一无所见,终于一横心,返身又挤回即将化为火海的戏场。
前方感觉到的是海潮般近乎蛮横、不可抗拒的强大阻力,身上结结实实地吃了许多拳头,脸颊也在混乱中被刮划出道道血痕,随时都有被绊倒踩踏的危险,但少年闭着眼睛闷头向前‐‐决不能丢下月坡,他是自己唯一能见的&ldo;波昙华&rdo;,是自己唯一的同伴!
一瞬间,就像压在身前的重负猛然烟消云散,强大的阻力毫无征兆的撤去了。少年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定。他抬起头,赫然发现自己已脱离人潮,孤身一人处于空荡荡的火墙包围之中。
‐‐莫名的异样感……
‐‐就算是所有人都逃离了火场,四下里也不会这么干净吧,没有伤者也没有弃物,连颓圮的舞台也看不见,连狼藉的座位也看不见……
‐‐除了火焰,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自己一头闯进了什么地方?
阿鸾下意识的按住胸前,指尖感觉到通天犀角坚实的触感,他顿时一阵羞愧,却又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赌气不要这辟邪灵物:
昨天阿鸾从养霞斋归来,却见蝉法师等在松虫院禅堂门口,说慢行一步先别回房,随即把他带到了莲花座前,只见座旁的香案上,竟供着阿鸾丢回给清晓的那枚犀角!
蝉法师说道,清晓这几日天天来松虫院,说自己不好意思见阿鸾,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犀角转交。法师推辞了好几次,最后实在过意不去,只得答应了。
阿鸾本来就觉得自己对清晓态度有些生硬,早生了几分悔意,看到犀角更是软了心肠。加之失去了辟邪灵物的保护,这几天他也被那些魑魅魍魉捉弄得不轻,房间里还住进了一堆阴湿虫,屋内黏腻潮湿不说,连骨头都隐隐酸痛,实在是不堪其苦。于是少年也就不再推辞,再度挂上了清晓的赠物,没想到第二天它就派上用场了!
阿鸾努力保持镇定,一步步摸索着朝前走,重新拿回的犀角不知为什么就像睡着了似的沉寂非常,既没有光芒也没有共鸣,但曼舞的火焰还是像畏缩的触手般避开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