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襄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突然泛起几分涟漪,脸上却是似笑非笑、风情万种。容玉像是被蛊惑,又往前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的神情。只听玄襄嗓音低沉道:“容玉,你过来。”容玉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他让开了一个位置,她往边上一看,立刻搬起角落里那张圆凳,在贵妃榻边坐下:“你的伤——”玄襄微微扯开了里衣的前襟:“已经无碍。”容玉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胸口的一道伤痕,很深,似乎被利器直接穿透过去,她忍不住抬手抚摸着这痕迹:“这是怎么来的?”玄襄支起身:“这倒有一个故事,很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那又是什么故事?”玄襄避而不答,只是拉开肩头的里衣,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半月形的印子:“还是先从这个说起。”容玉仔细看了一下,道:“这么看……有点像是齿痕。”“嗯,这牙是挺厉害的。”容玉突然一个激灵:“不会是我咬的罢?”玄襄笑着看她:“你说呢?”他此刻松弛下来,眉梢眼角皆是风情,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容玉道:“的确……牙口挺好的……”她看着他,强自镇定:“这是什么时候?我的前世?”她原本不相信这轮回之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玄襄执着她的手,从肩上缓缓滑到胸前的那道伤痕:“这里也是你。”容玉更为惊讶:“什么?原来我这么凶狠。”“那时候你咬了我肩膀这一下,说是留下个印记,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那时是什么人?男宠?可是前朝没有女皇帝啊,便是再往前推,那个朝代也没有……”玄襄微微一怔,男宠?他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换上风情万种的笑意来:“你说是,那就是罢。那么现在——”容玉看着他:“现在什么?”玄襄凑到她耳边,再也忍不住笑,边笑边说:“现在……我自然还是你的人。”那气息吹入她的耳中,她有些敏感地缩了一下身体。容玉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拉着的自己的手正落在他肌肤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他的名字:“赵珩……”说话间,他已在不经意解开了她的外裳,手指已经放在她白色内衫的绳结上:“你难道不想试一下?毕竟也不是没有过。”容玉十分混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才一个失神,她已经被压在了玄襄的身上,颇有点要对他施暴的架势。玄襄甚至还揶揄她:“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容玉连忙撑起身,还记得要避开他的伤口,镇定地问:“那时候是我强迫了你?”玄襄只是微微一笑。“我对你似乎做过很多不好的事。”容玉认真地问,“你不恨我么?”她对那一晚的记忆隐约有些印象,记得她曾伤害过一些人,其中有裴炎,也有眼前人。玄襄道:“不恨。”“为什么?”玄襄凝视着她,隔了片刻,微微露出些笑意:“不是所有事,都非要找出一个缘由来的。”容玉道:“那时候我应当很喜欢你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勉强你?”她的想法总是让他捉摸不透,可是眼前这样的想法无疑是他喜欢的一种。玄襄大言不惭:“你那时说,往后会一心一意待我,永世不离。就因为这句话,不管你轮回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容玉简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震惊,她竟然曾作出如此强迫他喜欢自己的事来。“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对你好的。”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现在全都不记得了,但之后我们也有很长的时间会在一起,来日方长。”玄襄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但是马上又敛住笑意,惆怅道:“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容玉道:“有的,当然有。只是不太多……”玄襄含笑看着她,隔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我会等。”他曾化人之际,她带着他流落凡间,为他修了一课。如今他只想亲手教会她三件事,教她如何去爱,教她用心去感受,教她学会快乐。作者有话要说:☆、ch36为消磨时光,容玉在天井里摆了棋盘同玄襄下棋。她棋力甚差,却输上了瘾,越下越输,越输越要下。玄襄连着同她下了十几盘,已经不忍直视,想尽办法才让她输得不那么难看。只是对面院落依旧无人进出。容玉忽然低声道:“对面为何一直无人出来?”玄襄支着颐,另一只手夹着棋子轻轻敲击棋盘,踌躇不前:“不知道。”容玉又道:“你这一子下得也太久了。”玄襄嗯了一声:“我在想怎么让你输得好看一点。”“那想出来了吗?”“还没,待我再想想。”“你慢慢想,反正时间多得是,还有好多局可以下。”玄襄看了她一眼,终于落下一子:“你那时说,天生不擅长的事还是趁早放弃的好。”“可我也说了,越挫越勇也是难能可贵。”玄襄凝视着她,笑意盈盈:“总之,你怎么说都有理。”容玉也是微笑着的,突然伸手覆在他的手上。玄襄在一瞬间有点惊讶,随后那惊讶又渐渐隐去,只剩下眉眼间的万种风情,手心翻转,手指轻轻地勾起的她的手,轻触慢捻,缓缓靠近唇边。容玉感觉到他亲吻了自己的指尖,那态度暧昧缠绵,她竟然还没脸红,实在有点出乎意料。她清了清嗓子:“你从前若是男宠,应当有很多人抢罢?”男宠,又是男宠。玄襄顿了顿,无悲无喜地开口:“我记得你那时对我说过一句话。”“愿闻其详。”玄襄干巴巴地说:“手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水性杨花。”容玉愣了一下,突然扑哧一笑,弯弯的嘴角被点滴妖娆浸没,她有副好容貌,一静一动都是醉人:“你别生气,我想这只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什么都是不过心的。玄襄想起从前被她玩弄于鼓掌间的日子,亦是静默,隔了片刻才道:“该你下了。”他们轮番下了几手,容玉又遇到瓶颈,似乎不论下在哪里都不对。而身后连接对面院子的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她看见玄襄望着她的身后,眸色漆黑,犹如深井,仿佛看到了什么让时光停滞的事。她偷偷换掉了他之前下的棋子,就连这个小动作他都没瞧见。容玉终于好奇,忍不住回过头,只见一个看上去同她年岁相仿的少女站在那里,粗布木簪,容貌秀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下棋。她皱了皱眉,又笑问:“你在看什么?”玄襄方才回过神来:“不,没什么。”容玉回首,朝那少女微微一笑:“你也想一起来下棋么?”那少女迟疑地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来。容玉猜测她是在担心被家里性情暴躁的老夫人责骂。容玉让开位置,站在一旁:“你坐。”玄襄复杂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少女落下了一子,他看了棋盘片刻,抬头看着容玉:“我记得这里不是这样放的。”容玉笑道:“刚才不是这样放的?我可没有动过。”她转头又问那少女:“请问姑娘芳名?”那少女看了他们一眼,小声道:“未央,林未央。”玄襄定了定神,开始同她对弈,未央的棋艺要胜过容玉不少,他自不能像之前那样信手拈来。容玉只是在一边认真地看着,待他们走到要紧关头,她忽然低下头凑在玄襄耳边道:“我看得出来,这位未央姑娘也是你的故人。”玄襄手一抖,那关键的一子便下错了位置,把自己的棋子杀死了一大片。可是落子无悔,他又不好悔棋,只得将错就错。这样一来,他突然从占据胜局转为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