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门重檐庑殿顶上钟鼓齐鸣,浓烟弥漫,躁动的人声如水入沸油,霎时惊起千层浪!
万箭狂飞如同乌压压的蝗虫过境,冷峭的寒光中,凌乱而尖锐的刀剑声、脚步声、嘶吼声席卷而来。
紧接着,神武门上接连有守卫中箭从城楼坠下,汉白玉基座上很快堆起了尸山箭海,鲜血从阶前漫溢下来。
城楼的守卫已经换了几波,愤声高呼“死守城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炙热的火光中,昭王在队伍正前方振手一挥,攻城锤的士兵立即推动战车上前,一架架云梯也火速搭建在城楼之上。
沉重的轰鸣声一响,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宫里人听到铺天盖地的动静,立即从睡梦中惊醒。
汪顺然早知这一日会来临,提前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今夜陛下与沈将军皆在宫外,定然是从神武门外包抄,而攻城期间,神武门内檀枭带领的神机十二局与千名禁卫军会立即列阵集结,只等瓮中捉鳖。
此时汪顺然要做的,就是派人安抚各宫宫人的情绪,避免人心惶惶。
好在后宫没有妃嫔,皇后又不在宫内,为数不多的主子只有寿康宫那些太妃,汪顺然派遣了足够的侍卫前往保护和安抚,一切都在有序的安排之下。
玉照宫。
王雪织站在廊庑下,脖上的伤口已经用棉布包扎。
已经到了后半夜,廊下二月的风尚有砭骨的寒意,头顶苍穹的火光映得她白皙的面颊泛起明昧的绯红。
她心里有强烈不好的预感,心脏一直剧烈地跳动,城楼外低沉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直接撞击在她的心口。
她在廊下揪紧了手中的巾帕,身子一直在颤抖。
青灵体内箭毒已解,她是闲不住的人,若非汪顺然百般阻拦,恐怕能当场提刀上城楼御敌。
如今,只能被安排看守眼前这颤颤弱弱的小王妃。
说是看守,实则更是保护。
王雪织看到青灵出来,又仔细瞧了瞧她手臂上的伤口,她还在解释“王爷大概以为你是刺客,我……我相信你没有,你若真想伤害我,从前进出后院那么多次,早就动手了对吗?”
青灵如今也明白,王妃一直活在昭王的掌控之下,从一个高贵的将门嫡女一步步变成如今唯唯诺诺、只为昭王而活的可怜虫。
有些真相若不血淋淋地揭给她看,来日她自己都会自掘坟墓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青灵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就透出一种冷静凌厉的神色,“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为何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王雪织惨白着脸,其实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
她出身将门,父兄及外祖家都上过战场,哪里不知宫门外的动静代表着什么。
她想要逃避,青灵就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昭王带兵逼宫,现已抵达神武门下,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青灵一步步逼近,语气异常冰冷,“你知道逼宫的后果吗?成则高坐明堂,败则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王雪织紧紧攥住手掌,脑中混沌不堪,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所以你将我擒来,是想要威胁王爷?”
“王妃未免也太高估自己在昭王心中的分量了!”青灵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以昭王的理智,王妃觉得他不惜谋逆的代价来救你吗?”
王雪织被逼得后退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满脸都是泪痕。
她知道不会的……
去岁的女子失踪一案,姨母左中郎将夫人为表兄来向她求情,那时的王爷是怎么说的,监国期间朝中上下众多双眼睛盯着,他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王爷性情温和公正,一生无愧朝廷,无愧百姓,怎么会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
青灵冷笑道:“昭王在书房密室内暗藏美人,王妃这半年来当真丝毫没有察觉?褪去面上的和善仁慈,你有看到过他真心何在吗?”
王雪织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她不愿意思考,痛苦地摇头,“不是……王爷他已经足够好了,是我的不是,是我……”
青灵立即打断她“王妃还以为昭王殿下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吗?他若当真疼惜你,何故到今日王妃也未曾诞下一子?京中闲言碎语议论纷纷,说王妃高攀,说王妃的肚子不中用,昭王殿下可曾出面解释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