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靠作战来报答自己领受到的恩情。不管对手是黑社会还是员警,我都毫无畏惧地一心想把对方杀死。因为说到底,流出来的血不都是一样的吗?看上去很了不起的人物流出来的血,跟我自己的、跟我那被烧成灰的父亲的血不都是一样的吗?
看,我脚上流出来的鲜血。连体裤本身是黑色的,所以看上去没有什麽变化,但是把手在裤子上蹭几下再看,分明是鲜豔的红色。看,我的血也是一样的红色。如果是蓝色的,可能会大吃一惊,但完全没有那回事,就是最正常不过的红色。哪边更漂亮一些?胡说,明明就是一样的嘛。一样的就好。一样的话就可以安心了。因为这鲜红色十分漂亮,大家都是一样漂亮的鲜红,这样一来,不管怎麽比,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这不就让人很放心吗?明白吗?
但是,真子老是在哭。每次看到我染上鲜红色的时候,她就会发疯似地哭个不停。这时候,她哥哥就会把她架开。我知道真子为什麽哭,因为她对我说过&ldo;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rdo;。所以,每次我浑身缠满绷带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些对不起真子。
不过,听到同伴们&ldo;你这家伙真厉害啊&rdo;的称讚时,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我开始觉得这也许就是我的立身之地、生存价值和我想做的事情。同伴们也开始把我放在眼裡。望著真子的金色长髮,我找回了久违的色彩。
同伴之间都用简短的名字互相称呼。真子、阿楠、l、阿望、阿九、阿时。因为我不会说话,所以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刚一写完,真子就决定了我的名字,&ldo;那你就叫&lso;f&rso;好啦&rdo;。真是个不错的名字,跟我的本名是完全不同的发音,让我有一种重新投胎做人的感觉。
从那以后,打架的时候我总是站在最前面。;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强,只是我从不放弃而已。儘管对手已经跪地求饶,自己也已遍体鳞伤,但我仍不收手。自然,受伤比较重的往往是我,但我从没有认输投降过。我无法投降。不管怎样每次打到最后,总是对方在请求饶命。
对了,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渐渐地,&ldo;f&rdo;这个名字在别的团伙中也有了点名气。甚至在&ldo;狭路相逢&rdo;的时候,对方都会绕道而行。虽然我并不觉得讨厌,但随著打架次数的减少,我的世界又变成了一片灰色。这让我感到有些痛苦。
就是在这个时候,真子被杀了。
发现真子尸体的是其他团伙的成员,他还特地跑来通知我们。在通往皇居的隧道裡,真子全身赤裸地惨死在那裡。一片凌乱,死得十分难看。
&ldo;是那些混蛋。是那些混蛋把真子轮奸再杀了她。&rdo;
阿望的声音在颤抖。
&ldo;畜生!畜生!&rdo;
阿九死命地捶打著地面。
大家都瘫坐在路中央哭个不停。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家伙并不是自己人却也跟著我们一起哭。喇叭声不绝于耳,但是谁也没有让开。大家就一直像这样在阿时的身后哭泣著。
&ldo;……我要去报仇。请……给我……带路!&rdo;
同伴们一开始听到我的话都大吃一惊,甚至都没搞清楚是谁说的。那个报信的人说&ldo;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rdo;,话音刚落,就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我们只得四下逃散。只有真子一个人被抛弃在了隧道裡,我们只有逃跑,别无选择。
◇
我们从第二天开始寻找杀害真子的混蛋们。除了我以外,好像大家都知道是谁杀了她。我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惯用的美工刀在口袋裡咔咔作响,我只是跟在大家后面。
搜查的第三天,我们终于找到了杀害真子的混蛋们‐‐一个貌似大学生的三人组。他们拿著真假难辨的手枪。也许他们只是打扮得像大学生,实则是黑社会。但这并不重要。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投降的人和不认输的人。而且,血的颜色也是一样的,都是漂亮的鲜红色。
&ldo;是这家伙怎麽都要……不过,不管怎麽说也太过分了。我知道是他不对,让这家伙付出代价吧!&rdo;
&ldo;喂,喂,没那回事吧。&rdo;
&ldo;别放屁了!你一会儿用手掐她,一会儿又对她动手动脚,才把她弄死的!&rdo;
&ldo;可是,你……你们又没有亲眼看见!&rdo;
&ldo;还真就让我们看见了!你敢说你没有强暴她!&rdo;
&ldo;这……这种事情,现在还提什麽……&rdo;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动手了。
&ldo;呜哇!&rdo;
&ldo;哎呀!&rdo;
&ldo;别叫……诶?&rdo;
是喷泉。鲜红的喷泉。红色液体飞溅之处,我的世界又恢复了彩色。从高楼间隙中望见的淡紫色天空、外牆的浓重绿色、对面外牆的米色,还有美工刀的粉红色。
&ldo;呜哇!呜哇!呜哇……&rdo;
对方同伙中早已经有一个人快步逃走了。但我却心情大好,抬头望著暮色低垂的天空。我想起了杀死那个男人时的情景,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了大叔那温暖的纸箱小屋,想起了真子那温柔的笑脸、美丽的金髮。
不知何时,我的同伴也都四散跑光了。脚边的家伙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著,他满脸鲜血,是我所熟悉的草莓般的鲜红。另外,不知为何,他的另一个同伙留在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