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制服破了,也许是前天自己刚缝补过的地方,还被粪弄葬了。看来明天又只能穿运动衫去学校。
学校裡已经没有同学跟我说话了,老师们也一样,根本不靠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很臭,臭得几乎让人反胃想吐。没被逐出校门就得向学校千恩万谢了,因为它为我提供了一个除了这个家以外的容身之所,虽然这只限于白天。
我在教室裡的座位是在最后面靠近窗户的位置,那裡原本是放卫生工具柜的地方,不知谁为了我把柜子搬开留出了空间。那个柜子现在就紧靠在我座位的右边,也就是说,我被夹在窗户和柜子中间,在只看得到半块黑板的地方上课。当然,也不会被老师点名,所以我孤身一人整日裹在灰色运动衫裡黯然度日。与这种痛苦相比,别的都算不上什麽了。
挨打挨踹,衣服被扯破,身体被拨弄揉搓,脖子被掐,嘴裡被灌粪,脸被压到地上,我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丧失了色彩、丧失了味觉、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深切感受到恶臭的每一天。被毁灭的沼泽所吞没的不止这个男人,还有我,我是他走向毁灭之路的同伴。我总是担心著不知何时会被杀掉。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想过要去死,依然苟活著。
不知道以后会变得怎样,但总有一天会发生一些变化。我一直都是这麽认为的。
难道现在就是变化的时机?
我忽然发现眼前滚落了一个扁平的东西。粉红色,漂亮的塑胶质地的粉红色。银色的头部,白色的尾部。仅仅如此,却异常醒目。那是从我的前胸口袋裡摔落出来的廉价小刀。
&ldo;……嗯啊?&rdo;
男人一脸狐疑地俯视我的脸。从按在喉头的手掌裡喷溅出鲜红的血水。那鲜红,那鲜豔的红落在了我身上,变成天然的红色血雨将我包围。这个世界,绝不是只有灰色。
&ldo;咦‐‐哇‐‐啊‐‐啊!&rdo;
男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在地上来回打滚。我一直以为他一定很想死,所以他这副表情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什麽嘛,没什麽大不了的嘛。
这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ldo;救……救命……救救我……救救我!&rdo;
男人一边用恐惧的眼神看著我,一边沿著牆壁爬行寻求救助。,我正在想他为什麽要向牆壁寻求救助,就看见他爬到了母亲躺著的沙发边上,紧紧地抱住她的腿摇晃著。
&ldo;救……救救我……快救我!&rdo;
他不时地回头看我,同时摇晃著流泪的母亲。不过,母亲只是往脚边投去了迟缓的目光,并没有一点要救他的意思。慢慢地,男人求救的声音和投向我的惧怕眼神都像母亲的目光一样变得微弱了。
&ldo;……太美了。&rdo;
我小声地脱口而出。
肆意流淌的粪水和散落一地的白粉全都被染成了红色。鲜血的颜色把我那原本灰色的世界浸染得鲜豔无比。鲜血让我原本所处的只有恶臭和无尽黑暗的世界完全变了模样。
解脱。我的脑子裡忽然蹦出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