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抵京城,郡主一行在长亭与贺夫人拜别。
紫檀捧着礼盒,郡主道:“这是给老寿星的寿礼,夫人代我给老寿星问好吧。”寿礼不能辞,贺夫人只得收下。
一旁的贺阮拉着季荔宁眼泪汪汪:“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急,本来还想在京城住几日呢,这下得和你分开了。”
季荔宁摸摸贺阮的头发:“傻妞,寿辰怎么好耽搁。在山西别太任性了,毕竟不是在家里,能忍就忍着些。等你回来还路过京城呢,到时候再来看我就是了。”
贺阮点点头,神神秘秘地跟她耳语:“你觉得我十六哥哥怎么样?”
季荔宁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样?”
贺阮摇摇头,装大人样:“算了,下回来再跟你说。”说罢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母亲身边的表哥,神秘地一笑,云霆给她笑得一阵心虚。
两边辞别,云氏一行又上了官道,郡主也摆开仪仗入城。早有季家和宪王府的家丁来探,郡主让王府的人回去带话,说明日带季荔宁回娘家。季家的人被晾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回府禀报。
老百姓都出来看,宪王的小女儿永淳郡主回来啦,这位郡主,不容易啊,丈夫死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还不得被婆家人的口水淹死啊。
郡主的车驾在老百姓的讨论声中入了城,及至内城,忽而一人冲开了重重护卫拦在了车前。一帮护卫齐刷刷地拔刀顶在车前,后面跟着的季荔宁的小车也被她自己的近卫不动声色地围了起来。
季荔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一片刀鸣之声,忙遣了银朱去看。
谁知银朱还没回来,只听乱哄哄的喧嚣中一道声音朗声道:“小子不才,今日替兄伸冤,皇天在上,请郡主听我一言。”说罢不再言语,跪在地上昂着头,一副倨傲的样子,等着郡主迫于舆论压力问他,他好把一切说下去。
围观的人们静了下来,看热闹嘛,就别出声了。
只见华盖车里出来一个满头珠翠的丫头,朗声道:“郡主说,既是有冤情,那便去官府说罢。”说罢一挥手,护卫蜂拥而上,立马把跪着的人捆成了一个粽子。
本来洋洋得意的人傻了,刚要扯开嗓子嚎,嘴里立时给塞了团破布。两个护卫抬着他直接丢到了不远处的大理寺门口。
众人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热闹虽然没法看了,但是郡主这脾气,干脆利落,果然是宪王妃的亲女儿啊。
路边一个酒肆的二楼雅座里,一个穿着鸦色道袍的男子站在窗前,看到郡主的车驾又往前走了,一掌拍在窗框上:“连场戏都不会演,真是废物!”
银朱回到季荔宁的车上,回道:“郡主说都是些小把戏,姑娘不必管,马上就到季府了。”
季荔宁点点头,季府,她也姓季呢。
季府门口早有人守着,远远看到车驾来了,忙吩咐卸了门槛,迎郡主入府。
郡主的车一直驶到二门,然后换了小轿,来至正院。
季荔宁一下轿就觉得脑袋嗡嗡地响,身边全是种类各异的浓香,伴着女子娇滴滴的说笑,朝着她扑面而来。
前面一个中年女子握了永淳郡主的手扶她进门,这边也有一个妖妖调调的年轻妇人挤开红纹要来扶她,她没有任何表示,笑了一笑,便让那妇人扶进去了。
正院是会客的院子,季夫人觉得自己对永淳已经很恭敬了,进门的时候还亲自扶了她一下,够低三下四的了,这下该体会到季家的诚意了罢。
进了屋,正屋又高又阔,很随便地生了一个火盆摆在正中央,丝丝寒意让已经脱了厚毛衣裳的季荔宁微微地打了个颤。
郡主引她见过季夫人,荔宁微微一福,口称伯母。季夫人笑着给她见面礼,丫鬟捧出来一整套珍珠的头面首饰,季荔宁目不斜视,弯腰谢过。
然后便一一见过众人。高挑纤细的年轻女子是庶姐季安媛,一个面色黄黄的小丫头被奶娘牵在手里跟季荔宁见礼,这是庶妹季安姝。季侯有两子,都是季夫人所出,两个庶女是姨娘们生的。
大少奶奶田氏是季夫人娘家外甥女,她身后立着两个穿对襟褂子马面裙的少妇。季荔宁定睛一看,其中一个不就是刚刚扶自己进来的那个女子么。看着那个妇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眼睛里闪的全是精光,看来姨娘也各不相同啊,季荔宁默默地想。
郡主也赏过两个姑娘并田氏,季安媛和田氏落落大方地道谢,只是季安姝有些畏畏缩缩,躲在奶娘身后不肯出来。季荔宁看着那个小姑娘佝偻着腰眼神躲闪,暗暗皱了皱眉。
季夫人看着季安姝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在郡主面前这样丢她的脸,真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没甚出息。
郡主看着大嫂柳眉横竖的样子,笑道:“安姝还小呢,大嫂别跟小孩子计较。”
季夫人心里不忿,看笑话谁不会啊,假惺惺的,面上却扯出笑来夸季荔宁:“还是宁姐儿大方,一转眼出落得这么水灵了,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比得上的姑娘。”水灵个屁,一双眼睛随她娘了个十成十,像刀子似的刮得人生疼。
季荔宁抿嘴笑笑,心里却和大伯母一样想,假惺惺的,哪有夸人笑得这么假的,让人看着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