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月看她一副小女儿情态流露,忍不住打趣:“我就是说说,你紧张什么?”“谁紧张了?”凛凛站起来,作势要拔掉文流月整日戴在鬓边视如珍宝的血木发簪,“师姐你还说我,你跟我师兄元夕是不是互表心意了……”提到元夕,文流月连忙求饶,“不说了不说了,师姐认错还不行吗?”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才又坐在一起说悄悄话。凛凛问:“你跟我师兄,现在如何了?”文流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方才那么愉悦。半晌后才道:“我们两个没可能。”凛凛微微睁大眼睛:“那你为何还要戴着那枚血木簪子?”“那木簪子是我多年前丢失的旧物,他帮我找回来的。”她说着拔掉发簪,指着其中一处,道:“你看,这里断了,是他帮我修好的,我很感激他。”凛凛接过文流月的发簪打量,果然被修补的天衣无缝。她下意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连接之处,忽然感到指腹一阵刺痛。凛凛“哎呀”了一声,缩回手指时,指腹已经被连接处翘起的银丝扎破了,涌出一粒通红的小血珠。“没事吧?”文流月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绢来擦掉她指腹上的鲜血。“没事。”凛凛毫不在意,甩甩手又继续跟文流月聊天。“你就没想过也跟我师兄发展发展?你们已经一年没见过面了吧?”“没有。”文流月兴致缺缺,也不知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见她似乎真的不想再提起元夕,凛凛便换了个话题,随意聊了几句。她问:“文师姐,你说,成亲是什么感觉啊?”文流月与凛凛挨的很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若有似无,缠绵缱绻的,便问:“你今天熏了什么,身上好香啊!”“有吗?”凛凛抬起袖子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馥郁的杜若冷香,随口道:“大概是虞景身上的吧?”文流月大惊小怪:“啊?你们同床共枕了?你闻闻,你连头发上都是一股这样的香味。”凛凛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虞景没少借着各种各样的要求与她亲密,亲亲抱抱,身上也从未如今日这般有这么浓烈的香气。仔细闻,这香气似乎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昨晚他说冷,我就……”凛凛说起这个,便有些尴尬。“我懂。”文流月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昨晚刚睡在一起,今天就想成亲了,说明……某人床上功夫不错。”“……”凛凛被噎个半死,文流月还在那贼笑。眼见阿南都要看过来了,她连忙压低了声音:“你听我狡辩,哦不,你听我解释,我们很纯洁的,就是躺在一起睡觉,什么都没发生。”“还解释什么呀?”文流月一口咬定他们二人之间早就不纯洁了。“虞景不是狐狸吗?你自己好好闻闻,这气味儿是不是狐族在配偶身上做的标记?”凛凛细闻之下,果然想起在望月谷那晚,她强吻虞景的时候,虞景动情了,身上散发的气味好像就是这种,但远没有这个浓烈。她忍不住想起她夜里做的那个梦,以及今早起床时,摸到的粘腻触感,还有,帐子里,馥郁而又令人脸红心跳的幽香。-凛凛没有回到洞天内。她从文流月那里出来,就开始往增广苑走。增广苑是白鹤书院的男弟子们居住的地方,燕洵也住在那里,不过他的住处更加偏僻一些。方才,她收到了燕洵的传信符。燕洵在传信符中说,希望她能来探望一下他。凛凛正巧在这附近,便赶了过来。一路上凛凛遇到许多男女弟子,或修炼,或相互喂招,或玩闹,热闹的很。白鹤书院养了许多白鹤,更多的弟子在那一边喂白鹤一边闲聊,一切看起来平静又温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可战乱将起,谁又能想到这平静的水面下会藏着怎样的暗涌?也许有一天连他们赖以生存的白鹤书院都消失了。凛凛写了张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从他们身边平静走过。如她这般的高阶弟子,对这些低阶弟子来说便是学神一般的存在,见到了还不得拉上她多问几个问题?燕洵回来后一直在养伤,凛凛先前去看过他两次,他当时昏迷着还没有醒来,好在身体底子好,身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他的师父木锋与他亲爹是好友,自然就担起了照顾之责,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人,便派了自己的女儿木兰心前去关照。木兰心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去照顾燕洵,只露了一次面,就不再来了。所以凛凛又把小谷和方二安排在燕洵身边照顾。她今日过去,一是为了看望他,二是想知道那晚挟持他的人是谁。只是,她还没走到燕洵居住的学舍,就听到前方的山路上有人争吵。他连冲阿凛笑的权利都没有了?“反了你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这样跟你爹说话的?”凛凛放缓了脚步,站在石壁后,拨开眼前的树枝朝那看了过去。山路之上,一中年男子背对着凛凛,高冠博带,单手背后。他对面,正站着一个身高腿长的,满脸愠色的年轻人,正是付云骁。付云骁的爹付承恩,凛凛不陌生,他在书院里树立的人设一直都很正面,连娶金铃那样的青楼女子,大家都认为他是被胁迫的。她早先就听天凌说过,亲眼看见付承恩进入过密林,她原本就对这付承恩有些怀疑,此刻听见人家父子俩吵架,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她放缓了呼吸,支着耳朵听了起来。“我娘又何曾有错?”付云骁似是被触及了伤心事,堂堂八尺男儿,眼圈竟然霎时间红遍。他咬牙切齿,“付承恩,你伤害了我娘,为何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肯对她说?”付承恩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这是在干什么?质问你老子?”“我没有。”付云骁脸色苍白,紧咬着唇,紧紧攥着手里的剑鞘,半晌才又道:“我只是心疼我娘,跟了你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地对你,没享过一天清福,还受你连累白白送了性命,却得不到你的一句道歉!”“我和你娘之间的事,你少管!”付承恩也开始动怒。“行。”付云骁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放狠话。“付承恩,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我不再是你儿子,你也不再是我爹。”他一字一句道:“我娘的事,从此以后,也与你再无瓜葛,你愿意娶谁就娶谁,跟我没有关系。”说罢,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漠,与付承恩擦肩而过。付承恩身形未动,半晌后,才愤恨地甩了袖子,也大跨步离去。凛凛垂眸思索,看来付云骁与他爹之间的矛盾不是一般的大,只是,这付承恩的面具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两人都离开后,凛凛从石壁后转出来,换了一条路,朝着燕洵居住的院子走去。一处密荫下,付云骁双手环胸,抱着一柄剑坐在树上,朝那空无一人的山路上投下疑惑的目光。-如此一耽误,就已经到了申时。凛凛特意在进院时解开了隐身符。燕洵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她凭空出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散步。他吓了一跳,立刻邀请凛凛去房间里坐,但凛凛看的出来,他很高兴自己能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凛凛问:“你是说,夏侯桀的目标是我?”“对,妖王应离是这么说的。”燕洵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