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一波妖力逐渐平息,他才颤抖着手打开床下的暗格,拿出里面的一柄匕首,放入口中咬着。这一番动作似乎又引起了妖力的沸腾,他死死地咬住匕首的把柄,快速抬手,摸索到耳廓那枚圆环,直接取了下来。就在他取下圆环的一瞬间,一阵诡异的风迅速席卷了整个房间,浓烈的妖气不受控制般汹涌而出,冲撞的四面紧闭的门窗咯吱作响。虞景的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体内排山倒海的妖力瞬间爆发,碾碎了他每一寸属于人族的经脉和骨骼。今日为了那些半妖们,他耗费了不知多少心头血才炼制出那么多清丹。可没有人知道他也要在月圆之夜受到抽筋剥骨一般的痛苦。不知道也好,反正他是个怪物,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妖气震碎了他的衣衫,他几乎不着寸缕地躺在地上,银色的狐耳自发间钻出,紧闭的睫毛慢慢变成了银色,几条蓬松毛绒的狐尾从他的身下挤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垂在了地上。被抑制了许久的妖力,终于在月圆之夜全部反噬给他了。滚出去苍穹万丈,夜色溶溶。清冷空寂的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伴着哒哒马蹄声,凛凛骑着荧雪匆匆来到质子府所在的白虎大街附近。她对玉京不熟,穿进来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这一整条街上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府邸,凛凛有些迷茫。她先前玩游戏时,游戏的地图集中在不周山附近,玉京远在千里,尚未开放,因为虞景的剧情,姬千凛才回到玉京的。她骑在马上,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感受到潜伏在黑暗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不用说,肯定是周帝派来监视虞景的暗卫。即便是一个被抛弃的敌国质子,即便已经撤去守卫,心思缜密的周帝也要将他控制在手中。凛凛扬声道:“出来一人,给本公主带路。”很快,就有暗卫从隐蔽处飞身而下跪倒在地:“见过公主殿下,属下名唤纪黎,敢问公主殿下要去往何处?”荧雪被惊,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凛凛安抚了下荧雪,对那纪黎说:“本公主要找虞景,麻烦你前方带路。”纪黎犹豫了一瞬,道:“陛下有令,无关人等不得私见质子。”没想到会被阻拦,凛凛愣了一下。“无关人等?谁?本公主吗?”“你们好没道理,那些权贵见得他,本公主这个金枝玉叶见不得他?”凛凛赶时间,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何况,她也觉得周帝有些过分谨慎了,明明许了虞景自由,却还是在暗中监视着他。凛凛刚才听流朱说了,有些权贵会在家中设宴,借着结交的名头邀请虞景前往饮宴,说是饮宴,实际上是把他当成勾栏中的小倌,要他弹琴唱曲,跳舞作陪,肆意羞辱。听凛凛语气中隐含怒气,纪黎便知道这公主殿下恐怕是不太高兴了。只是这么晚了,公主殿下找那个漂亮的不似男人的虞质子做什么?况且,陛下的确交待过不允许小公主靠近虞景和质子府。他一介暗卫,没什么见识,心想着,也许陛下怕公主殿下看上这美貌的质子,对长公主殿下横刀夺爱吧?想着,纪黎便语气诚恳地劝道:“殿下……如今已是半夜三更,恐怕……若您有事,大可明日再见质子。”凛凛毫不退让:“本公主若是一定要今日见呢?”纪黎便也尽忠职守:“恕属下无法为公主殿下指路。”凛凛沉默了一瞬,正要下马自己去找,忽听“哗啦”一声,酒坛摔碎的声音传来。凛凛循声望去,只见长街的另一头,七扭八歪呼呼喝喝来了几位醉酒的公子和一众小厮。几人言行无状,明显是喝高了,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处气派的府门前,看也不看就开砸,把大门拍的咣咣直响。“虞、虞质子!虞质子!开门啊!”“虞质子,出来呀,小爷、小爷知道你在里面,出来陪、嗝,陪小爷喝酒呀!”凛凛冲纪黎展颜一笑:“你看,这不就知道了。”纪黎:“……”他现在去打晕那几个狗东西还来得及吗?“怎么办?公子,他不开门啊!”小厮们拍了一阵门,却不见有人开门,一转头就见他们家少爷对着府门口的石狮子发起呆来。那青衣公子醉醺醺地看着石狮子,自言自语:“小爷……果然是太想念虞、虞质子了吗?连他府、府外的石狮子都瞧着眉清目秀的。”“什么狮子,明明、明明就是大马……”另一位蓝衣公子大着舌头反驳:“来、来人,扶、扶本公子上去,本、本公子要骑大、大马!”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不忍直视了。凛凛转眸,见这纪黎呆头呆脑一副不甚聪明的模样,立即板起脸来喝道:“父皇不是有令,无关人等不得私见质子,还不快去把人轰走?”纪黎看看凛凛,又看看那些骑着石狮子当马,还有准备搬起石头砸门的浪荡公子,无奈只得应下。他一声令下,四周立刻出现三四个人影。眼见那些黑影闪过,皆朝那府门去了,凛凛才拍了拍荧雪的脑袋,在它耳边悄声说:“我先去了,你在这等我。”说罢,拎起裙摆,贴着墙根,从一处不大起眼的小门中钻了进去。待纪黎亮出手中金牌喝退无理取闹的一行人后,再一转身,就发现原本骑着马站在街角的公主殿下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匹小白马站在那,得意地冲他打了个响鼻。纪黎暗道,坏了。他欲要往墙根小门追去,却不防被荧雪从背后咬住了夜行衣。“嘶啦”一声,衣裳被撕烂,纪黎大半个脊背都露了出来。-凛凛从墙上一跃而下。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四下观察了一番。庭院无人,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唯有虫鸣阵阵。几间房屋隐在深沉的夜色中,墙角栽种着几丛修竹,落下婆娑的影子。院中有井,井边倒扣着一只木桶和井绳,一旁是一架茂盛的葡萄,葡萄架下是石桌石凳。也不知这质子府是怎么规划的,明明府门看着挺大挺气派,进去后却无比简陋,与普通民宅差不多。驴粪蛋,表面光,看来她这皇帝老爹也挺会搞面子工程的。凛凛捏着下巴回忆,还好,再简陋好像也比宫里的离苑好的多。淡淡的妖气笼罩了整个庭院,凛凛屏住呼吸听了听,几不可闻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传到了她耳中。这喘息声太过娇柔宛转,暧昧诱人,勾的凛凛的耳孔也有点发痒了。她抬手揉了揉耳朵,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到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没想到仅仅是这样,自己就开始心猿意马了,要是虞景在她耳边叫,她会不会兴奋的当场晕过去?凛凛很快锁定了目标,来到那发出声音的后院中。等她在院中站定,那呻吟声似乎又消失了,连带着妖气的来源也消失了。虞景不会发现她了吧?肯定发现她了,否则怎么会一声都不吭了呢?凛凛兴奋地搓了搓手,怎么办?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她已经开始期待虞景抱着她的腿求她救她的小可怜模样了。她毫不犹豫地指空写符,结出一道隔绝妖气的屏障。这么诱人的妖气,不把方圆几里的妖怪们吸引过来才怪呢。淡青色的符文在空中闪耀,除了捉妖人,没有人会识得这种东西。手掌放在门上,凛凛微微一用力,就推开了屋门。屋内一片漆黑,更加浓重的妖气扑面而来。凛凛还未看清里面有什么,一抹寒光就携着破空之音“嗖”地飞了过来,快到惊人,伴随着屋内人羞恼暴怒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