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煌一行骑马首先来到界河铺,他下马以后,站在界河铺一侧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山川河流。看到眼前的险要地形,自言自语地说:&ldo;这里的地形真好,易守难攻,是我们用兵的好地方。&rdo;
接着卫立煌先跳入工事里,察看这里的战备情况。他看到工事顶上覆盖物的厚度不够,有些地方战壕还处于露天状态,便指责说:&ldo;郝军长,日军炮火的威力你是知道的,这些露天的工事怎么能抵御敌人的炮火呢?人都说你爱兵如子,用这样的工事打仗,不是让我们的士兵白白送死吗?&rdo;
卫将军的责难是有道理的,郝军长也不好意思说明自己昨日已批评过刘师长,要部下改造工事,只好说:&ldo;钧座批评得极是,我一定让部下继续加固这里的工事。&rdo;
远处的树林里有人向这里打了几枪,子弹射入工事的土层中。卫立煌向远处看去,见一队日军的骑兵驰入树林中。他回头对郝军长又说:&ldo;注意警戒,防止敌人偷袭。&rdo;
郝军长点头称是。
看完界河铺的阵地,他们又来到南怀化前沿,卫立煌看完了四周的地形,和郝军长攀谈起来:&ldo;锡九兄,界河铺、南怀化两处,你以为何处最险?&rdo;
郝军长答着:&ldo;若从地势而论,当属南怀化最险。&rdo;
卫立煌又问:&ldo;以你的判断,敌人可能最先从哪儿突破?&rdo;
郝军长猜不透总指挥的心事,只好说:&ldo;钧座的意思是……&rdo;
卫立煌把望远镜递给一个参谋说:&ldo;以我的判断,敌人可能首先突破南怀化阵地,进而占领我1300高地,以控制全局。&rdo;
郝军长说:&ldo;钧座,我这里配备了战力最强的部队,我们决不让敌人进攻得逞。&rdo;
卫立煌摇摇头说:&ldo;这里防御厚度显然不够。这样吧,下午第21师就到了,还有炮兵28团,我立刻命令他们到这里来,你一定要把他们组织好,挡住敌人的进攻。&rdo;
&ldo;是。&rdo;
(7)郝军长的的遗书
10月10日的夜晚是在敌人的一阵阵炮声中到来的,傍晚时分,敌人炮兵突然向我界河铺阵地开炮,炮声过后,又没了动静,战场上静得使人感到窒息,天上的星星也不眨眼,树上的枝叶也不晃动,一丝风儿也没有。
郝军长在司令部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地来回走动着。刚才他接到前沿的电话,说原平方向的炮声已经停下来,现在只能听到零星的枪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心里&ldo;格登&rdo;了一下,顿时紧张起来,原平若是失守,日军的大部队便会向忻口涌来,预备队第21师未到,炮兵28团亦未到,光凭54师的兵力能够挡住敌人的进攻吗?他越想越发不安,突然发觉心里堵得难受。他惊了一身冷汗,大战在即,可不能让身体出什么毛病!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门是虚掩着的,王成彬参谋长推门而进。
郝军长问:&ldo;有什么事吗?&rdo;
参谋长责怪着说:&ldo;军长,你怎么还没休息?&rdo;
郝梦龄勉强笑着说:&ldo;大战在即,能睡得着吗?你莫要怪我,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rdo;
王参谋长知道自己劝不动军长,便编了个谎言说:&ldo;卫总司令刚才打来电话,他说白天见你气色很不好,很担心你的身体,让我劝你早点休息。&rdo;
郝军长很受感动,他说:&ldo;谢谢卫总司令的关怀,我这就休息。&rdo;
王成彬点点头,走出房去,轻轻地关了门。
郝军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他心里很乱,也不知想些什么事情。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了妻子和儿女的面容。
那是&ldo;七七&rdo;事变之后的一天,突然接到卫立煌总司令的命令,让他率部北上杀敌。那时候他的部队还在贵州,军情似火,他立即移防北上。部队到达武汉时,他在家里停了两天。在与家人告别时,他抚摸着13岁女儿慧英的头说:&ldo;我爱你们,但我更爱自己的国家。现在敌人天天都在屠杀我们的同胞,父亲是军人,应该上阵杀敌。如果我们国家亡了,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rdo;说罢他掏出一封信交给女儿说:&ldo;这封信你暂时收起来,等我走后三天,再拆开念给妈妈听。&rdo;
幼小的女儿怎懂得父亲的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立即拆开了书信。郝梦龄不忍家人离别时哭哭啼啼,就同女儿争夺,争夺中将那封信撕得粉碎。他强打精神对女儿说:&ldo;等我走了以后,再写一封寄回来。&rdo;
不懂事的女儿怎会知道,她撕碎的不是一封平常的家书,而是父亲的遗书啊!军人并非不怕死,只是在民族需要的时候敢于献出生命,这便是英雄。在昏暗的灯光下,郝梦龄铺开信笺,泪水便模糊了双眼,手中的笔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他用冷水洗过脸,又重新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下他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遗书。
纫秋贤妻:
见字如面。
余自武汉出发,留有遗嘱与诸子女等。此次抗战乃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抱定牺牲决心,不成功即成仁。为争取最后胜利,使中华民族永存于世界,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牺牲。我即牺牲后,只要国家存在,诸子教育当然不成问题。倘吾牺牲后,望汝好好孝顺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对于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牺牲亦有荣。为军人者,为国家战亡,死可谓得其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