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了。
她没理由再去奉献自己了。
“所以你也知道是吗?”桑若看向了一旁的诗禾,这是她在黄府唯一一个信得过的人了。
诗禾面色复杂地看着桑若,心中有些纠结。她当然知道一些事情,但并不是全部都清楚。黄允岸突然决定迎娶桑若这个陌生人进门,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而她自己也一直在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
当她偶然间透过书房的窗户,看到黄允岸独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时,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诗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桑若苦涩地笑了笑,“也是,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然希望她能够活过来。只是……”她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这一声“知道”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桑若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她缓缓松开原本紧握着镜子的手指,那面镜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落在地上,镜片四散开来,散落在她的裙摆周围,每一片破碎的镜片都映照出她脸上的泪水和充满哀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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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可以死但我不会为了成全你而死。”桑若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她宛如一个刚刚赢得胜利的战士,以一种泰然自若的姿态注视着窗外的宋淇。
即便宋淇在各个方面都远胜于她,但如今没有了她,宋淇却无法生存下去,这还真是……荒谬。
当看到镜子破裂的那一刻,黄允岸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一边怒不可遏地咒骂着桑若,一边大声呼喊着让人把她捆绑起来。然后,他屈膝跪地,试图用颤抖的双手将那些破碎的镜片重新拼凑起来,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破镜重圆。
西园的小厮冲进来将桑若摁倒在地,她没有一丝反抗反而笑的更加放肆,你看啊,这场棋局没有赢家!
“把她扔柴房里!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把她放出来!”黄允岸愤怒的冲小厮吼道。
诗禾呆愣的站在原地,她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在与桑若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知道桑若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没理由去指责桑若的不大度,她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跟着桑若去了柴房。
桑若双眼无神的躺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全然不在意被麻绳勒红的手臂,若不是还有呼吸,她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具尸体。
诗禾将角落里废弃的木床收拾了一番,又在床板上铺了些稻草,把躺在那的桑若扶过去休息。
两个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甚至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她们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心怀愧疚。
黄府那些曾经欺负过桑若的人在得知桑若被黄允岸关在柴房的时候甚是开心,因为他们又可以随意的冲她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恨了。
他们轮番着来这里羞辱她,时而从窗户那儿冲她丢东西,时而借拿柴火为由冲她踢打,诗禾虽有意相护但被桑若一把推开,她让她滚。
黄允岸就是知道桑若一旦失去他的庇护,那在黄府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他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宋淇既然回不来了,那桑若也没必要活着了。
他是恨她的,恨她最后还在冠冕堂皇得说那些愿意舍身相救的漂亮话,恨她义无反顾的将铜镜摔碎,恨她让他再也看不到宋淇。
他事后将地上散落的碎片都一一捡起,又根据碎裂的痕迹一点点的拼凑,可拼到最后他发现缺了一块,可他将全屋上下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缺失的那块究竟在哪。
最终他抱着破碎不全的铜镜去问玄泽还有无修复铜镜的方法,但却发现人去楼空,玄泽早就收拾东西走了。
这一刻他的希望落了空,他失魂落魄的回到黄府,他像其他人一样冲去柴房,想对着桑若宣泄自己积攒已久的不满和愤恨,可推开门看到的是穿着嫁衣倒在血泊里的姑娘。
桑若死了。
她早在被摁倒在地的那一刻就偷藏了一块碎镜片,她早就没想活下去了。
只是她还有顾虑,她担心黄允岸会在她死后冲她的弟弟妹妹下手,所以她拜托诗禾将她的弟弟妹妹安全地送出隰城,至于往后该如何自处,那就全靠她们自己的造化了,她终究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护他们一生无忧。
她又麻烦诗禾帮她把之前的那身嫁衣送到柴房,她想穿上最美最贵的衣服体面死去,即使她生前从未体面的活过。
破碎的镜片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锋利地滑过柔软的脖颈,她涣散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明月,砰砰跳动的心脏逐渐休止。
碎镜外躺着的是死去的姑娘。
碎镜中映出的是重生的新娘。
黄允岸实在是没有想到桑若会自戕,她不是最惜命么!她不是最想活下去么!她不是要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么!怎么就轻易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