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了京都,日子还不如皖城舒坦,东躲西藏窝在荒郊野外不说,有个当侯夫人的妹妹,却进不得门,还要受这种狗奴才的闲气。
沈荣越发觉得容峥是在敷衍他,将他哄到自己地盘,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越想越气,沈荣吹胡子瞪眼,两臂叉腰,摆出大爷的架势:“你个狗奴才,睁大你一双狗眼看清楚,爷是什么人,爷是你家夫人---”
“这位大爷,黑灯瞎火的,您眼神不好,可别走错路了,酒肆在对面那条街,晚辈带您过去。”
一只手搭在沈荣肩头暗暗用力,沈荣吃痛,消了音,扭头便见一张比女人还要俊的妖孽脸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你---”
“大爷这边请。”
由不得沈荣说不,尤不弃表面从容,手上的劲却一点都没减,搭着沈荣硬是将他带离了侯府。
护卫看着两人走远,嗤了句神经病,便继续来回巡他的视了。
尤不弃将沈荣带到酒肆二楼的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好酒,笑吟吟给沈荣斟酒。
“沈大爷可让我们好找,皖城附近的州县寻遍了,却不想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到京都了。”
几杯酒水下肚,沈荣也是有满腹的牢骚要诉。
“嗨,别提了,若不是容峥那小儿诓我,说为我免除牢狱之灾,让我做更大的官,老子是吃饱了撑的千里迢迢跑到这来遭狗奴才冷眼。”
尤不弃不动声色,继续给沈荣倒酒,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以容世子如今的身份地位,若他真心想帮你,也不是不可能,这天下渎职贪墨的官员何其多,真要追究,又如何查得完,到最后不还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可不是!”
尤不弃几句话说到沈荣心坎里去了,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诉心事的忘年交,举起酒杯自顾对着尤不弃的杯子碰了一下。
“小老弟你是明白人啊,我就觉得有人在整我,不然抓谁不好非得抓我,蔡迅那小儿就不提了,出尔反尔,活该早死,可你老哥我还没活够啊,我这升来贬去,到头也就个六品芝麻官,蔡迅那样的小人都能死在知府的位子上,我凭什么还不如他,老子为他出谋划策,鞍前马后,他说贬就贬说罚就罚,老子不服。。。。。。”
碌碌无为的人有个共性,怨天尤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混得不好,要么是老天不长眼,要么就是被人背后捅刀子。
这也亏他姓沈,是未来女主人的伯父,不然的话,尤不弃恨不能将人从窗口丢出去,好赖不分的糊涂蛋,还不如死了算。
待话套得差不多了,尤不弃丢了一锭银子,叫店小二将烂醉如泥的混人送到沈恒府上。
沈恒已经回到京都述职,容峥大婚,他不太想去,但又想到容峥送到沈家的那一车贺礼,既然他人已在京城,好歹也得去露个脸,回个礼。
仅是出于礼节,别的不谈,席上有人给他敬酒,他喝两口意思一下,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即便是姻亲,他也不能有丝毫放松。
外院都是男客,沈恒见不到长姐,容峥晚些还要去公主府,并未久待,负责宴客的是容侯的几个弟弟,沈恒抓了酒后话多的幺弟问长姐的病况。
“大嫂啊,据说病得不轻,我夫人想去看嫂子都被劝止了,说那病能传染人,不好透了,是不能见人的,老弟你也莫担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再加上这大喜事冲一冲,没准过两日病就好了。”
沈恒听了面色愈发沉重,不怕真病,就怕这病有蹊跷。
容峥一直以来的态度就很明确,希望他能站在容家这边,恩威并施,用的手段大抵也没那么光明磊落。
酒过三巡,沈恒推了几名官员的邀约,对花街柳巷从来无甚好感,跟主家道了声招呼便径自离开。
回到府里,管家匆匆来报,说是老家的大爷来了。
沈恒面色微变,大步走向沈荣所在的客房,推开门,就见沈荣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四仰八叉倒在床铺上,毫无形状可言。
沈恒一语不发,沉着脸走到桌边,拿过桌上的茶壶,将仍有些温热的茶水一股脑儿往沈荣身上倒。
沈荣一声叫起来,茶水浇到他脸上,下意识抬手去抹:“你个王八蛋,敢泼你天王老子,不想活了是吧,知道爷爷什么人嘛,爷爷我,啊,你个龟儿子的,老子要杀了你!”
裤裆湿透了,沈荣酒劲没过,本能地拿手捂住,撩袖子使劲擦。
这骂着擦着,人也清醒了不少,甩了甩头,瞪圆了眼睛怒视沈恒:“四弟,你这是作甚,若不是我已有了儿子,你这水倒下去,你大哥就要绝后了,你罪孽深重。”
“不冷不热的水,绝不了,大哥,躲了这么久,你也该去刑部受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