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捂着前额,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陆玦送他的那两条蠢鱼。
谢乔:“……”
谢乔用帕子擦着脸,陆玦便半蹲在他身边,将谢乔塞进锅架的那堆奇形怪状的柴火一根根拿出来,又拿了旁边的斧子一根根劈好放好。谢乔看着这人连劈柴都像是在弹琴,他眼睛直直盯着对方白玉似的手,终于忍不住问道:“怀瑜哥哥,你,竟会烧火做饭?”
锅子里已经放好水和米,陆玦便直接将劈好的柴放一些在锅底,又将火升起来,他看一眼谢乔,道:“在外行军打仗,自然便会了。”
谢乔这才突然想起来,陆玦看着白玉一般被仔细养出来的一个人,其实十六岁前便上过战场了;日后,他还是会身披战甲回到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去直面那些鲜血和厮杀。
他阻止不了他,哪怕他真的得到了他,也无法阻止他。只要他心里还燃着那个璀璨耀眼的志向,他的宿命就是铁马冰河。谢乔太了解陆玦,所以他明白,试图改变这样的陆玦,是对陆玦的侮辱。
白粥很快滚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陆玦从谢乔身边的袋子里抓了把红豆撒进去,他歪过头看向谢乔:“饿了么?”端详着谢乔的脸看了一瞬,陆玦眉头微微皱起来:“你脸色怎地这么差?”
谢乔面上浮出一个笑摇摇头,道:“饿了。我只是饿了。”
老大夫看着那两人黏黏糊糊在那边煮粥,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笑着摇摇头,又想到那个村子,便又卸了笑叹口气。
陆玦为老大夫盛了粥,又将一碗粥塞进谢乔手里,粥的热气腾腾冒出来,陆玦看着谢乔发白的脸在这热气里泛出些红,总算放下些心来。
喝完粥已经到午后,老大夫抚了把胡须,看着竹林出口处,道:“老朽下午便去那村子探探疫情。”
谢乔点点头,他转身进了屋子,出来时拿了几块白布和几只仵作用的手套,道:“这些我都提前用酒煮过。”
老大夫接过来点点头,又嘱咐道:“进那村子,定要将口鼻蒙好,二位切记,一定莫要直接上手碰病人的身体。”
……
下午。
过了一处石碑,便是周村的村口。谢乔一行人蒙好口鼻戴好手套,一到村口,便已然感觉到不对。村口处就是贯穿整个村庄的一条路,路两边是完好的民居,此时这条路上却空无一人,民居里也无炊烟。明明现下只是午后,站在路上望那村庄,却觉得分外荒凉阴森。
他们愣了愣,便面色凝重地继续往里走。
“站住!”
他们走至一处,突然,从两边的巷子里蹿出些人,挡住了他们的路。
陆玦下意识将谢乔和老大夫护在身后。
那群人里大多都是年轻人,带头的是一个中年人。他们大都面色发黄,眼里全是血丝,面上含着凶狠疯狂的戾气,如厉鬼一般。他们手里拿着锄头一类的农具,指向谢乔他们。
带头的中年人有些神经质地喝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大夫。”陆玦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缓缓道:“听说这里有瘟疫,我们便来了。”
“什么瘟疫!你们瞎说什么!”中年人狠狠朝陆玦扬扬手里的锄头:“这里没有瘟疫!走走走,你们快走!”
老大夫面色更加凝重,他看向谢乔:这里的村民不配合,但现下他们必须进村子。军队来之前,至少要对这里的疫情有所了解。早一些,便能多救几条命。
陆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如果理说不清,那便只能……
他眉头一皱,便提起腰间的剑,隔着剑鞘将那人手里的锄头格下来,又利落地往那人腿上一踹,那人便跪倒在他面前,溅起一地灰尘。陆玦的剑隔着剑鞘压在那人脖颈间,一小段剑锋露出来,那中年人便动也动不了。
陆玦制了带头的人,又扫了眼那群面上已带了惧意的年轻人,冷声道:“还要拦我们么?”
那群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面带惧意慢慢退散开来,进了巷子便不见身影。
知道自己的帮手都走了,中年人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力道,便战战兢兢道:“英……雄……饶命……”
陆玦制着那人,谢乔便上前问道:“你们为何不让大夫进村?”按理说,村子里生了疾疫,听到有大夫来村人不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那中年人哆哆嗦嗦,道:“我,我们村里的神婆说了,镜妃娘娘发了怒,降下惩罚,所……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出村,外人也不能进来,如此……才能平安渡劫…”
谢乔眉头一皱,道:“镜妃墓在你们村子?”
那人道:“不……不知道……小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