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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劲中又咳了几声,面色更加惨白,本想摇头,却已经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是借着熊倜的身体勉强仰头,“没有用的,就算你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无济于事,我们都是出于无奈,咳咳……他也是苦命之人,终究都是我们信错了人……”
说着,冯劲中又突然蜷缩起身子,手按着腹部,极其疼痛难忍。
司徒尔岚的神情越来越难看,熊倜已然出尽力气按住冯劲中,却还是无法抑制住他体内的痛楚,熊倜疑惑蹙眉,望向司徒尔岚,“他中的是什么蛊毒?”
“胸腹搅痛,肿腹如瓮,血又是黑色,只怕……”司徒尔岚皱着眉头看着冯劲中,“是‘金蚕蛊’。”
“金蚕蛊”,顾名思义就是养金蚕,制蛊毒,凡是中了“金蚕蛊”,必定会七孔流血而死。
听到“金蚕蛊”, 冯劲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罢了,我这条命早在二十年就该还给老天爷了,苟延残喘地活了这么久,积德的事却一件也没有做……”
“冯大师……”司徒尔岚的神色里闪过悲伤,这趟前来,她不过只是想要知道庄府的事,想要知道黑衣人是谁,没有想过会得知二十年前的事,更没有想过会因此害了冯劲中。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冯劲中挤出一抹笑容,“我们两个做的孽已经够多了,如今我一死,他必定不好过,我不想故人再有什么不测……至于誉之,替我和他说声抱歉……”
话音刚落,冯劲中的嘴角就顿时抽搐了番,黑色的血疾疾从唇畔溢下。
“前辈!”
“冯大师!”
两声急唤,却无法阻止冯劲中的咬舌自尽,他知道,假若要求他们帮忙给个痛快,他们说什么也是不会同意的,自我了结,是他最好的解脱。
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违心的去做的……
就在冯劲中闭眼的刹那,眼前浮现出他初见月吟时的场景,如果当时他鼓起勇气和她说心里话,如果他当年及时发现月吟喜欢上的人是李剑飞,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看着冯劲中死在面前,二人却无能为力。
偌大的一个冯家,却后继无人,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冯家人了。
心中,除了失落,还有深深的自责。
安葬好冯劲中的尸体后,熊倜看着一直默然不语的司徒尔岚,心头微顿。
向来二人相处,都是司徒尔岚的话多过他,极少像现在这般沉默寡言。
“在想什么?”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熊倜惯性地站在司徒尔岚的身后,替她挡去了大半的太阳。
司徒尔岚抬眼看着熊倜,满是憔悴,却也是这一眼,让熊倜心疼地蹙眉,他手臂抬起,她顺势看去,贴合默契。
除了司徒长,司徒尔岚极少露出这样无助的神色。
但是想想,自从他们知道了身份之后,不管是查宝藏,还是查真凶,没有一次是顺畅的,甚至每一次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越到后面,代价越大,牺牲的人也就越多。
“我们这样锲而不舍地追查下去,究竟是对是错。”司徒尔岚闷声道:“有时候我真的想过放弃,只要我们收手,至少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惨死。”
“可你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一日不抓出真凶,亲人的仇就无法报,关爱我们的人和我们关爱的人也无法真正得到平安。”熊倜看着黄土隆起的地方,喟叹着,“他是真正的豪侠,料想他答应了那个黑衣人,或者是李剑飞,从始自终都没有出卖过他们。”
司徒尔岚抬起头,眸色凝视,“不,从他的话里,我反而觉得他似乎在说黑衣人与他是同病相怜,强迫他们做事的应该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不见得会是李剑飞。”
熊倜思索了一会儿,“难道是夏侯爷?”
司徒尔岚没有回话,只是直起腰来,看着熊倜,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我们回水榭阁。”
熊倜有些茫然,却依旧点了点头。
一进水榭阁,司徒尔岚就独自一人直奔阁楼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