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惠这不就慌了么?
这回是都御史亲自替他去跟陈阁老举荐他的,这还能有误?
再一问,对方便索性把听来的来龙去脉都跟他说了,只差没直接指名道姓说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高洪的授意!
同乡在吏部干的就是尚书大人手下掌管文书往来的差事,这消息绝不能有错。
程文惠听完之后惊得手脚发麻,高洪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一个小小的佥都御史,哪至于惊动这司礼监的太监来搅局?
再一打听,顶替他的也不是什么有来路之人,只是一个资历混够了外调入京的官员,这说明不可能跟宫里的搭得上线,那怎么就让给了此人呢?
难道是自己是平日何处得罪了这高洪,所以被他针对报复?
正满脑子乱麻,早前打过招呼的另一位同窗却又跑过来找他了,先是问他吏部这事知道了不曾?再一往下说,就说到了陆阶近期与高洪频频接触,就连九月十五皇帝斋蘸用的辞,也是陆阶亲写的,因为作得颇得圣心,高洪作为呈辞之人,还因此得了皇帝赏赐!
这同窗问得委婉:“你最近和你这前妹夫没结什么新梁子吧?”
程文惠只是直,又不是傻,官场上这些你来我往的把戏他不干罢了,却能不知道吗?
高洪得了陆珈的好处,他不得回报啊?
这高太监跟他程家没仇,姓陆的跟他有仇啊!
这当中什么猫腻,他还能不明白吗?
何况陆珈那丫头还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
程文惠气得直发抖,没想到还真让陆珈给说中了,不!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一定是!
那是她亲爹啊!
知父莫若女!
衙门里捶胸顿足半日,他也待不下去了,一气出门回了府。
程夫人正在跟登门想给程谊说媒的官眷们喝茶呢,猛地听前门哐啷作响,便传下人去看。
下人回来说是老爷回来了。
老夫老妻的,嫁的这人什么德性程夫人心里有数,猜到谁又给他气受了,便委婉端茶,跟来客约了改日同去游湖,把人送到门口,这才倒回房中。
一进门果见程文惠指着墙上骂骂咧咧,她一看原来是多年前陆阶写的一副字,便道:“它又怎么惹你了?”
“他怎么不能惹我?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惹我!”程文惠气得咆哮,然后三言两语把事由说了,后又指着墙上的字咒骂:“我老程上辈子定然是杀了他全家,不然他何至于如此这般与我作对?我去他陆家十八辈祖宗!”
程夫人听说升迁的事真的黄了,如遭雷劈,也顾不上提醒他慎言了:“你再说一遍,真的让人给顶走了?!”
“可不就是真的?”程文惠看着夫人,声音也不觉弱下,“我也没想到陆阶那厮当真下作如斯……哎,哎,你怎么了?夫人!”
正好程谊和程谚赶了过来,兄弟俩赶忙一起架住了往后倒去的程夫人,一声声地喊着“母亲”。
程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却强撑着保持清醒。她反手抓住程谊:“谊哥儿,你赶紧去,去燕子胡同,找你妹妹,你请她过来,请她这就过来!”
程谊满有担忧地望着她,又望向程文惠。
“让你去你就快去!你还看他干什么?都是他误了事!”
程夫人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程文惠在外钢硬得宛如一颗铜豌豆,在夫人面前却是极致进退的,此时是半个字也不敢吭。
程谊深吸气,便一跺脚,奔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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