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此事,湛兮自然是要即刻进宫的,否则他“天底下最好的舅舅”的标签要如何盖戳!
湛兮客气一下:“公公可是忙完了?不若一同进宫去?”
郭小福哪里敢上小国舅爷的马车啊,连连道不敢不敢,又说这一趟出宫是来办事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那湛兮自然就不强求了,说了句道别的话,便派人去玻璃工坊那边知会一声,他今儿个可能不过去了,然后湛兮让车夫改道,准备入宫去。
湛兮没看见的是,他放下了窗帘后,依然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的郭小福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垂头立在原处,等湛兮的马车离开。
就算只是口头上意思意思,也从未有人会邀请他们这些“肮脏”的阉人上自己的马车,嫌脏,也嫌晦气。
可是郭小福觉得,国舅爷或许真的不只是意思意思,至少,他从未见过湛兮对他的态度有任何不屑与轻蔑。
鄙夷、嘲弄、轻蔑……这些都是自打他净身后就日日夜夜被淹没其中的恶意沼泽,好一些的不过是态度好些,又或者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无视便不需要蔑视,这种不那么尖锐的、较为浅淡的恶意,已经让郭小福感到舒服和自在了。
可是他今儿个,却遇见了一个真真切切对他毫无恶意,对他与对寻常男子毫无差异的人呢……
这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在马车缓缓远离后,仍直直地、久久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直到手底下的小太监轻声唤他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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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调转车头往皇宫的方向去时,湛兮还在纳闷,那两孩子不是天天都在四书五经的苦海里凫水吗?怎么突然就搞起水面浮力的实验来了?
他几日没进宫,他们瞒着他偷偷摸摸在琢磨什么呢!?居然不带他一起玩!
小太子还看什么《墨经》?湛兮倒不像是其他人,认为研读《墨经》之流的行为是不务正业,但是大雍朝文人阶层的主流观点是那么认为的,墨家的这些物理学知识,搁在这些封建老古板的眼里,那就是所谓奇淫技巧啊。
这东西,太子一般也不感兴趣吧?记住了原剧本一些细节的湛兮对太子还是有点儿了解的,比如这个小家伙,同龄的小伙伴还在论语那儿之乎者也的时候,他已经在研读《资治通鉴》《史记》之流了。
不过湛兮庆幸了一下,好在太子看的是《墨经》,墨子至少还是诸子百家的正道之流,倘若是看了《鲁班书》那就不成了。
《鲁班书》这玩意儿成禁物了,这两小娃娃可不是湛兮,在永明帝那里享有了八百米厚的滤镜,要是他们看《鲁班书》,湛兮都怕届时不只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了。
如今七月流火,正值夏去秋来,寒天将至,天气转凉之际,但远远没到要烧地龙的程度吧?湛兮一步踏入大殿的时候,人都愣了一下,谁?谁这么虚,秋天刚来就要烤火了,小猫咪都没那么畏冷。
然后湛兮就发现为什么立政殿要早早的烧地龙了,角落里正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左边那个打了个喷嚏,右边那个就跟着阿嚏了一声。
好嘛,湛兮想起来了,这两兄弟玩得太嗨,掉湖里去了。
小孩子体弱,他们受了点寒,自然是怕被冷到的,但永明帝实在对于这两个小孩子的“胆大妄为”而感到十分愤怒,心想必须要给他们惩罚!绝对不能姑息,一旦纵容了他们,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乎,两个小皇子就穿得厚厚的,站在烧了地龙的大殿里,面壁思过。
湛兮食指抵了抵口唇,示意宫人不要出声,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这俩小家伙的后面。
然后就看点二皇子站不住了,身体开始歪歪斜斜地往太子的身上靠,太子还在坚持,但明显感觉脊椎都绷紧了不少,看来自己站还要给弟弟靠一下是真的有点难为他这点小身量啊。
“大哥,你再坚持一下啊,阿嚏!”二皇子越发放肆,已经直接把脑袋都搁在太子的臂膀上了,他揉了揉酸酸涩涩的鼻子,继续说,“我方才瞧见郭小福要出宫去,已经暗示他帮我找小舅舅进宫来救我们了,小舅舅很快就到了。”
太子没说话,身子晃了一下。
二皇子立即惊慌失措地拽住他:“大哥!大哥你要挺住啊!你倒下了,谁给我靠着啊——”
湛兮当即就没能忍住,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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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二皇子很感动小舅舅来得那么快,肯定是接了郭小福的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进宫来了,但是湛兮的笑,还是让二皇子十分恼怒。
他和大哥已经很惨了,都快要站一个上午了,小舅舅不心疼心疼、关心几句,反而笑出声来!?
于是气呼呼的二皇子嘴里“哎咿呀呀”地叫着,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似的扑上来,捶了湛兮几拳泄愤。
湛兮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按怀里狂揉了一通他的头,二皇子吸着鼻子,说:“小舅舅你快去跟阿耶求情,我和大哥要站不住了!”
二皇子从没想到面壁思过是这么残酷的惩罚,因为最让人难熬地倒不是站着太久,而是面对着墙壁,无聊地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真的很煎熬。
比起二皇子一开始面壁思过就开始身上长了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动来动去,太子平静多了,全程都在看着墙壁发呆,乍一看好像好像这个惩罚对他不痛不痒似的,如果不是二皇子靠他身上,他就忍不住晃悠的话,湛兮都没看出来小太子这娃娃这么能忍。
湛兮最后揉了揉二皇子的脸后,把他放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捞太子,太子见状,警惕地要往后撤,但是他腿站麻了,最后没能躲过-->>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