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了黥刑后,量她也没脸出来闹事。”
当天,素姑娘就被强行在脸颊上刻了“耻荡”二字,并涂上墨炭再也洗不掉,从此沦为罪犯一流。
下午官府的人将素姑娘的双手绑了,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拉着在县城大街上巡了一圈,盛言楚心下畅快,便扯着程有福过去看热闹。
进了大牢的人,没罪也要脱层皮,何况是受了黥刑。
此时的素姑娘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嚣张和嘚瑟,脸上满是血迹,雕刻的“耻荡”二字深入骨头,因浇了千年黑墨,两个字显得格外的渗人。
盛言楚拉着程有福过去的时候,身边有不少长辈指着被拖行的素姑娘,低声对身边的孩子道:“看到没,此女放纵任性不加检点,所以才临街问罪来了,你可不能学她。”
小孩懵懂的点头:“娘,她好丑哇。”
清脆的说话声陡然引得披头散发的素姑娘瞪了过来,似是没想到盛言楚会大老远过来看她笑话,素姑娘忽然像被狗咬了一样,张牙舞爪的朝这边扑了过来。
小孩吓得哇哇乱叫,盛言楚上前一步挡住小孩的视线,面无表情看着疯疯癫癫的素姑娘被衙役用力拖走。
“舅舅认为我做的狠心吗?”回怀镇的路上,盛言楚突然问。
程有福微笑听着,缓缓道:“要舅舅说,你该跟刘县令提杀了素姑娘才对。”
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你娘受了不少的气,你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怯懦胆小,当年盛元德带着外室回来,她跟我说,哥,我不想活了,我就问她为什么有这种偏激的想法,你猜你娘咋说的?”
盛言楚缩在牛车角落里,闻言摇摇头。
“你娘说她活着就是你的累赘,她若是死了,盛家族里肯定有人会收养你,可正是因为她没死,才导致你被盛大林退了收养,她说你跟着她就是受罪,她一个弱女子护不住你,村里孩子聚众欺负你的时候,你总是咬着牙不跟她说,其实她都知道,可你娘没本事去跟这些人拼。”
程有福说的很慢,牛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行,甥舅二人就这样背靠背说着话。
“你娘之所以放下戒备和巴柳子有来往,其实也是为了你,她总觉得家中没有男人就不能在你头顶撑起一片天,说句不好听的,你娘看中的就是巴柳子的能干和健硕,可这回素姑娘轻而易举就让歹人掳走了巴柳子,你娘心中恨素姑娘的同时,还有些埋怨巴柳子不中用。”
“不中用?”盛言楚惊了一声,他真的不知道他娘选男人的标准竟然是能不能给他安全感,“莫非我娘真的要跟巴柳子生分了?”
“我瞧着是。”程有福如实说,“你娘觉得巴柳子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她这人其实认死理,别看她平时唯唯诺诺的不成气候,真要把她惹毛了八头牛都拉不回去。你这回来县里,她还跟我说呢,说你以后别跟巴柳子来往了,还说巴柳子一个男人还没你下手麻利,总之巴柳子在她眼里没了半分能看上眼的东西,被批的一无是处。”
“舅舅难道没帮巴叔解释吗?”
盛言楚哭笑不得:“巴柳那晚赶了一天的路,又因着急趁着酒楼打烊之前看一眼我娘,所以那一晚巴叔累的很,这才不幸在小树林里着了那帮歹人的道,若搁平常,这些人是奈何不了他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孟双大哥就知道了,那帮歹人全是巴叔一个人打倒的。”
程有福表示怀疑:“那在素家他被素家几个男的制的不能动弹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吸了迷香的缘故。”盛言楚眉眼带笑,捂着肚子道:“舅舅,你说我娘咋这么操心呢,我一直以为她这人除了靠着我就只能仰仗舅舅您,没想到她心中的丘壑还能想这么深远。”
得知自己错怪了巴柳子,程有福脸唰的一下红了,结巴道:“你莫要笑话你娘,你娘是没好命,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读几年书再多见见外边的市面,她的眼界不比你差。”
“想读书见世面现在也不晚呐。”笑过后,盛言楚一本正经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了。
“你想带你娘去县学?!”程有福张大嘴不敢置信,“秀才带着娘读书可是少见的很。”
其实不少见的,盛言楚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上辈子陪读的妈妈不知道有多少。
“舅舅不是想让我娘见见世面吗?正好借此机会我待她出去看看,县城里有女学,等我安定下来后,我看能不能送她去女学。”
“女学里面多是闺秀小姐们,你娘一个和离的妇人不太好过去吧?”程有福还是有些担心,&ot;要不还是让她在酒楼里做活,左右有我在,没人敢动她。&ot;
“人言可畏。”盛言楚道,“素姑娘服了大狱后会放回怀镇做苦活,我担心她会对娘不利,这女人心思沉的很,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带我娘出去吧,再说了,出了这种事,我娘应该也没心思在酒楼干活了,正好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听那些人嚼舌根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程有福直视前方,道:“那就听你的安排,舅舅每月十五去县里看你们娘俩一趟,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让你舅母做了送过来。”
“谢谢舅舅。”盛言楚笑着环住程有福宽厚的腰腹,“贵表哥再过几天就要去郡城考府试了,菊表姐的亲事也有了苗头,看来我得先喝了哥哥姐姐们的喜酒再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