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件事后,巴柳子时不时的就跑盛言楚的林地里帮着除草耙沟,一来二往,和程氏以兄妹开始互称。
庄户人家的八卦比城里人还要多,这不,不消几天就传出了程氏是个浪荡货的流言蜚语。
那时候盛言楚远在康家读书,有一次回家偶然在路上听到亲娘的绯闻后,他纵身跳下牛车和那个说他娘坏话的婆娘在地上就厮打了一顿。
那婆娘是附近出了名的嘴碎,被盛言楚坐在身上捶打一通后,不说消停竟还火上浇油,说程氏当年之所以临盆之后被老盛家赶了出来,就是因为背着公婆偷了人,更过份的是,那婆娘还四处谣传盛言楚根本就不是盛家的种。
盛言楚那叫一个气啊,二话不说抄起程以贵玩耍用的弹弓,照着那婆娘家的屋瓦来了一个弹跳,噼里啪啦声中,那婆娘家的屋顶几乎都被盛言楚给捅破了。
婆娘瘫在地上鬼哭狼嚎,非要老族长给她一个公道,还说要对盛言楚处以族规并赔十两银子给她家。
老族长气得拐杖直戳地,气盛言楚的意气用事,更气妇人嚼舌根子。
想让盛言楚赔银子当然是痴心妄想,老族长无可奈何只能和稀泥说他身子不适别来扰他。
至此盛言楚和那婆娘家算是接上了梁子。
盛言楚本来就年少气盛,人家越酸什么那他就偏要做什么,那婆娘不是说巴柳子和他娘有私情吗,他就大大方方的请巴柳子去家中吃饭,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又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就算两人真的有什么,难道不是一桩美谈吗?
盛言楚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于程氏都隐隐打开了心门,然后天降祸害,拖到二十五岁宁愿去官府交未嫁银也不怕闲言碎语的素姑娘找上门来了。
那一日盛言楚正坐在门槛边看书,忽觉一道灼人的视线在看他,一抬头,一个身穿纯白长裙的女子立在门口皱眉打量他。
他吓了一大跳,女子打扮的比寻常农妇要干净很多,脸上还抹了粉涂了口脂,只是脖子上略黄的肌肤和眼角的狠厉出卖了她那装出来的柔弱与无辜,加上那一身如戴孝的衣裳,盛言楚看完后只想说好家伙,这人是刚从哪个棺材里跳出来的?
盛言楚在看人时,素姑娘也在打量盛言楚,两人无声的交锋后,还是盛言楚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就是素姑娘吧?”
他听人讲过素姑娘,说这素姑娘年纪越长,越发的喜欢做小姑娘打扮,刚好城中这两年小姐们热衷白色飘逸长裙,素姑娘不知是从哪看到了,闷在家做了几套白衣,白衣衬人黑,为了不违和,素姑娘又开始折腾着买胭脂水粉,如此,就有了他刚到的这一幕宛若女鬼的妆容。
素姑娘嘴一撇,哼哼道:“就是你娘勾着巴大哥不放?”
来者不善。
盛言楚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齿,笑道:“勾不勾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门口来了一条乱吠的恶犬。”
“你!”素姑娘不停搅着手指,无奈又做不出闺中大小姐的娇柔做派,只会让人觉得她东施效颦。
见盛言楚撑着下巴看她笑话,素姑娘索性抛开伪装,上前愤慨的敲门,高声骂程氏有种勾引男人,那就有种出来和她对峙。
“素姑娘,你别喊了。”
盛言楚合上书,幽幽拖长小嗓音:“你跟巴叔一无媒聘,二无婚宴,说白了,你就是一个外人,没名没份的跑来找我娘撒气有什么用?你要找该回去找巴叔理论,而不是在我家门口撒野。”
“不愧是读书人,果真长了一张厉嘴。”素姑娘嘴唇抖的厉害,上面的白-粉震的哗啦啦的往下掉,露出一张饥黄的脸。
盛言楚嗤了一声,他还以为是多俊的一姑娘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再看她那一身白裙…果真应了那句俗语:要想俏,一身孝。
素姑娘虽没有得逞,但却让程氏起了疏离之心,人言可畏,为了儿子,程氏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巴柳子。
所以当巴柳子提出要帮盛家种树苗时,盛言楚有些为难得咬紧嘴唇。
“不…不行吗?”巴柳子红着脸结巴,“我,我不打扰春娘的,只栽了树苗我就回家,觉不多看…多看一眼。”
李茂拿腿踹巴柳子的屁股:“什么多看不多看的,巴柳子,你咋那么楞,邻里之间帮衬一下这种话咋不会说呢?”
没错,巴柳子其实和程氏是一个村的,只不过巴柳子住在村外头,加之程氏在闺阁中不常出门,两人从前几乎都没怎么碰过面。
巴柳子是个嘴皮子狠的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盛言楚面前就愣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用李茂的话来说,巴柳子是个大老粗,而盛言楚又是天上的文曲星,庄稼汉见到读书人可不得发怵吗?尤其现在盛言楚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稚子,如今人家可是响当当的秀才公,便是见了县令都可以站着。
“楚哥儿,不不,盛秀才…”巴柳子躬着身子一脸哀求,“我这人闲不下来,盛秀才就让我做吧,最近雨水又多,我记得春娘每到这时节手腕就发疼…”
见巴柳子竟然知道他娘常年做绣活手腕疼,盛言楚轻轻叹气,看来巴柳子对他娘属实上心,只是那个缠人的素姑娘……
正犹豫着呢,袭文阁里的同窗及师兄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或揽或抱的拥住盛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