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尼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情讲清楚,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他还无法做出判断。
“席林少爷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出了一点变化,”老乔尼斟酌着,决定稍稍透露一些,“他有些时候会变得……有点冷漠,有点……难以形容,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老乔尼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读到一些他的内心想法,可惜失败了,他的眼神跟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波澜。
“管家先生,您是怀疑席林少爷患上了心理疾病?”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老乔尼认同了对方的说法,“当一个人不断陷入失望情绪,他的心理总会出现些问题,所以我才找到了您,一位享有盛誉的心理医生。”
“你很焦虑,你在试图掩饰这种焦虑,管家先生,你的内心有一种想法在折磨着你,或许席林少爷并非心理上出了问题,而是有一些更严重的,比如……”
老乔尼愤怒的打断,“先生!您是一位心理医生,我希望您能拥有一位医学从业者最基本的矜持!在尚未诊断之前,任何的先入为主都是极不负责的!”
“很抱歉,我在这一行做得太久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职业病,若是冒犯到了您,还请您能够原谅。”
“我只希望您的医术能配得上您在外界的声望。”
当天下午,老乔尼就和心理医生来到了庄园。
“少爷,这位是曼斯菲尔德先生,他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您可以向他请教任何问题。”
席林仿佛没听到,又或是假装没听到,这让老乔尼很难过。
曼斯菲尔德提议让他和席林单独交谈,老乔尼无奈的出去了。
席林的枕头边上放着一本牛皮装帧的四开本,这是亚特兰德帝国图书馆发行的科普书籍,名为《世界通史》。
曼斯菲尔德拿起翻了翻,“这是一本相当有趣的书,却很少有人能够读完它,您读完了吗?席林少爷。”
“第五纪元,617年9月,洛菲特·莱奥汀在雷霆教会的帮助下,击败了帝路上的最后一个敌人,霍乱王储——桑格玛拉,正式终结了这片土地上持续了三百年的战乱。”
曼斯菲尔德根本不在乎席林是否回应,他随手翻到一页就念了起来。
“同年11月,洛菲特·莱奥汀迁都莫奇朵,更名奥兰托夫,定国号亚特兰德,正式册封雷霆教会为国教,定年号雷霆。”
“雷霆历618年1月,洛菲特·莱奥汀在教皇塞古拉的祝福下,加冕为帝。”
曼斯菲尔德将书合拢,笑着自语,“雷霆教会有一项礼仪,为新帝加冕时会在皇帝的头上淋上特质的圣水,这种圣水无疑是个好东西,它不仅可以带走污秽和疾病,还能焕发人体的生机,可这项礼仪在洛菲特大帝之后就被废除了。”
“《世界通史》上有简单记载,洛菲特大帝感念圣水制作艰难,应当用在比加冕帝王更需要的场合之下,于是这项雷霆教会的传统仪式就不复存在了。”
这处的解释很合理,没有任何解释不明的地方,但曼斯菲尔德好像知道的更多一些。
席林的目光从窗口转向了这位学者先生,他第一次看到了对方的容貌。
他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这是一个成熟男性最具魅力的年龄段,他的眉角已显露皱纹,他的灰发当中也掺杂了稍许白发,曼斯菲尔德年轻时一定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先生,
此刻外貌上的些许老态并没有折损这种英俊,反而将他身上的成熟气质推向了极致。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那是一双见惯了风浪的眼睛,只要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就无人会怀疑他的学者身份,原来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能看到对方的深厚学识,还有一份无数经历累积起来的睿智。
曼斯菲尔德像讲故事一样的娓娓道来,“洛菲特大帝有一头漂亮的栗色卷发,他对之珍爱无比,有人曾开玩笑,洛菲特对自己头发的喜爱甚至超越了他的妃子,为了能够保护好头发,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其中有不少事迹都变成了故事,但经过千年时间,这些故事大多佚失了,却有一个离奇说法流传到了现在。”
席林被吸引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问了问题,“什么故事?”
曼斯菲尔德接着讲下去,“在洛菲特时期有四位声名显赫的大药师,据说他们中的每一位都能研制出让死人重生的药水,于是洛菲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聘请了这四位药师,让他们合力研制一种药水,这种药水只需要涂抹在头发上,就能永不掉发。”
席林失笑道,“这个皇帝疯了吗?”
“他当然没有疯,洛菲特比谁都清醒,”曼斯菲尔德摇头,“可一个人的执着如果超过了某种极限,就会被人误以为疯了。”
席林回味了这番话。
“四位药师在洛菲特加冕的那一天,研制出了这种药水,谁也想不到,涂了这种药水后,不仅会掉头发,还会掉脑袋,”曼斯菲尔德道,“洛菲特将掉发的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四位药师身上,可怜了那些药师,竟会因此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