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更中意的是屋里的媒人,而且那说媒的上门瞧着应该是两家提起通过气的,不过……曾婶看向院子里忙活的男人,这亲事有讨饶的大余地。
进屋前屋里面的董慧喊了陈大根好几声让他进屋,这陈大根呆在院子里可是没动过。
陈立根进门之后,一个字都没吭过,这会他正在扫鸡圈,鸡圈是用干稻草铺着的,他大手往里一捞,圈里的竹撮箕,放食的槽全都扫了出来,把上面的鸡粪清下来,拿到屋后的菜地追肥。
他干活的时候脸上没啥表情,也不过来招呼搭话一声院子里落单的俩人,好像对他来说,地里的菜是宝贝,追肥才是他的人生大事。
李月秋不是第一次来陈家,陈家以前没被火烧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宽敞明亮,陈立根会跑到水湾村玩,然后背着她过来陈家,两人会在阴凉的水泥地坪上玩一整天。
自从家里的房子遭了天火,一把火把所有的东西烧了个干净才重新建了这处,李月秋也来过很多次,这处的房子很破很小,处处透着穷酸,以稻草披顶,瓦片很少,屋子总共就两间,地方破旧但干净有序,屋檐下挂着几串金黄的玉米棒和火红的辣椒串。
在院子里枯坐了好一会,里头商量的人总算是出来了,出来之后也不多呆,就打算走了,董慧送三个人出去。
胸口卡着红手帕的媒人没有了进屋时的喜气,她拉着脸看了李月秋一眼,好像是在看什么可恶的东西,心里暗骂她骚里骚气,狐狸精就知道勾男人,明明这桩亲事是可能成的,但陈家老大总是不进屋,白白磋磨了好些时候。
“我会和大根多说说,他转不过弯来,等过两天给你消息。”董慧送说媒的出门,“还得麻烦你。”
“到时候再说吧。”说媒的只是接了几句客套话,心情很是不好,打算以后不会再帮陈家的找亲事,陈家以前家底厚,条件好,那都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可是比不了,家里就这两间破屋子,又欠着好几千块的饥荒,彩礼都拿不出来的人家,对有意做亲的姑娘家还不冷不热的,那就活该打光棍了。
不怪说媒的有气,这次的亲事,可以说是天上掉了馅饼被陈家捡着了,她介绍的这姑娘人家一点也不嫌弃陈家的情况,看中的就是陈家老大踏实能干的性子,而且家里的条件很不错,样貌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和陈家做亲,完全是陈家高攀了,没成想这陈大根一点热乎劲头都没有。
说媒的拉着脸,但另外跟着她来的俩位长辈还算客气,其中一个人走时还拍了拍陈立根的肩膀,看样子很喜欢陈立根这个后生仔。
人走了之后,董慧才回院子里招待院里的人,她眉眼都是疲惫,给曾婶面前的缸子加了水,看到李月秋是拎着一只篮子过来的,她说:“不用客气带东西,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都是家里自个的东西,没花钱。”她带的东西简单,就带了鸡蛋和果酱,没花钱,太贵重值钱的东西她带过来,陈家是不会收的。
李月秋晓得董慧的脾气,她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果酱是我自己做的,婶你可以尝尝看好不好吃。”
董慧接了过来,把篮子和前脚已经走了的说媒人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起,并没有接话。
“妹子,我们上屋里叨叨几句。”曾婶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屋里的事没成,要是成了,那说媒人就该留下了,而不是拉着张脸的走了,她笑着站起,“我长话短说,不耽搁时间。”说着把身边的李月秋拉了过来。
说媒谈亲都是长辈的说叨,小辈不能掺和,但李月秋是自个来的,长辈一个也没跟,这亲事也是她自己想要求的,所以她跟着进了屋。
她进屋的时候陈山水刚好回来,瞅见进屋的李月秋之后转头看向自家那正扫鸡圈的哥,他走过去小声道:“哥,你咋不跟着进去?”
他娘早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很是喜欢,而且人姑娘有嫁过来的意思,不在乎他们家的情况,也不在乎能不能拿出彩礼,他娘早和他哥说了这事,让他哥找个机会去姑娘的村子看看见见人,结果他哥一直没去,这次说媒的直接上门了,他哥还不想回家,要不是他去的及时,估计他哥就进县城挑粪送粪了,……不对,不管他去的及不及时,今天他哥是肯定会回家的。
陈立根没回陈山水的话,只问他,粪是不是送完了。
陈山水笑着说送完了,本来是要跑县城里去的,但半道上遇到了开着拖拉机回来的永平哥,他顺道把粪收了过来,这省了陈山水去县城的时间,直接把粪送到目的地就成。
时候不早了,陈山水把手里的桶和扁担放下,去水缸那洗干净手,跑到厨房烧火做饭。
家里没啥好招待人的,厨房筐里有半篮的野菜,是昨天上山挖的,还新鲜着,他端着家里的锅抓了半锅的糙米和苞米,又去梁上挂着的南瓜壳里抓了两把雪白的大米掺进去,打算煮野菜粥。
“下个月口粮用了,家里拿啥开锅。”陈立根抱着几根柴禾进厨房,头也不抬的在灶里烧火,“差不多行了。”
陈山水挑掉锅里没褪干净的瘪谷壳,才不理他哥的话,这会都已经是吃晌午饭的点了,今天这顿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等屋里的人说完话,娘会留她们吃饭的,留人吃饭总不能吃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