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林荫路,身后响起点动静,容心站在灯柱下往回一眼,路旁的榕树下头,交头接耳的人影,拿手指指点点:“黄头发,就是他,之前被人堵屋里……”
“怪不得看不上校花,原来是和自己学弟搞基……”
“唉唉,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容心当没听见,扭头向前,学校里不存在秘密,段炼被他赶出门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打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段炼没再找过他,但他知道他就在自己的附近打转,教室、食堂、图书馆某一排视线盲区的书架后头、寝室楼下的树荫。
到哪儿都躲不开那双偷偷跟着他的眼睛,容心觉得烦躁,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撵着他,有几次甚至冲动地想跑下楼,冲进那片绿荫把人揪出来,好好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段炼连那点机会都没给他……三天,还是四天,容心抓着书在心里默数,真看不见他了,夜里做梦都是他。
没急着回寝室,容心在校外找了个奶茶铺坐到半夜,临熄灯,他慢悠悠摸上楼,四楼的走廊灯一亮,他就见一人跟被人遗弃的狗似的,抱着腿坐在地上,守着他的门。
听到脚步声,段炼醉醺醺地抬头,眯着一双迷路的眼,迎着光找:“容……”见到容心,他明显很兴奋,迫不及待念出口的名字到了嘴边,变回一句小声的,不甘愿的,“学长……”
他剪了头,杂志上硬照里的男模似的抹了一点发胶造型,五官一下子凌厉起来,没戴眼镜,醉意柔化了他黑眼睛里强烈的压迫感,看人的眼神,只剩下缱绻。
姐姐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打开门吧,让他进去。
容心攥紧了门把,段炼赶忙扶墙站起来,赶在他阖上门前挤进屋。
关了门,打开灯,终于进来屋里,段炼忽然有点不知所措,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拘谨地站在日光灯下,用那种犯了错却不自知的委屈,可怜巴巴地讨饶:“学长……”
容心不理他,全当屋里没他这号人,把书放桌上,找杯子倒水。
段炼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眼皮倏地跳了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扑上去:“你又吃药!”他恼火地扣住容心的手,打掉他手里的药,“说了你没有问题,不需要靠吃这种东西……”
明明被抓疼的是手腕,眼睛却先红起来,容心的声音抖得厉害:“那靠什么?”
段炼一时有点愣,酒意让他的脑袋迟钝,他甚至没发现掉在地上的药片,盒子上印着大大的地西泮片,而不是蓝色的万艾可。
容心此刻的表情与其说是发怒,不如说在强迫自己:“不吃药我怎么办?”他倔强地盯着段炼,“正常?什么才算是正常?”
他忽的挣开段炼的手,指甲在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跟你干那种事儿算么?!”
段炼给他吼懵了,慌张地想去拽他的手,看看他的伤,可容心较死了劲儿不让他靠近:“我做不到!就是吃了那个我也做不到,段炼我给不了你的。”他下狠心,要绝了他们之间的路,“我不喜欢男人你明白吗?!”
对,早就该这样了,段炼是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一个意外,错误投入的热情,可以被校正的关系,如果不是他接受他的靠近,贪图他带来的一点点小小的热闹,他们至今都是两条没有相交的平行线。
就算知道他撒谎,听着也怪疼的:“不喜欢男人……”段炼的影子锲而不舍地纠缠上来,“那我呢?也不喜欢吗?”
容心抱着手臂躲他:“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段炼捞他的手,皮肤微微的刺烫,“为什么不敢看我?”
容心恨他的口气,跟他硬碰硬:“那我就看着你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不会喜欢你!”
一点没受挫的样子,段炼搭容心的手腕来回摩挲:“学长,你的心跳得很快……”
食指划过手背,红痕火辣辣,狰狞得仿佛要活过来:“人在说谎的时候因为心虚,表情和身体会不自觉地僵硬,语气变得生硬……”段炼的语调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音,像个胜券在握的赌徒,“真该让你看看,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吻是突然间降下的,一来就猛得人站不住,两周来没动过的书桌,顷刻被扫得干干净净,水杯,书,容心在乎或者不在乎的一切,全部挥到地上。
算不上好受的滋味,段炼亲他的方式很野,他们缠在一起疯狂地扭动,升温,感受血管里原始的冲动,怦怦然的心跳……段炼的呼吸燥哄哄的喷到容心脸上,酒气也会传染吗?不然他怎么也头昏眼花,使不上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