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再相信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的心中,对薇薇恩充满了一种莫明的恨意,而这恨意的出口,是性。当他们在床上翻滚呻吟时,他心里感到的是报复的快感,和堕落的毁灭。
为了薇薇恩,他在上海多停了三天。白天,他们去逛街,她问他去哪里,他随口说南京路吧,她笑,说只有外地人才逛南京路,真正的
上海人只逛淮海路。那口吻,就仿佛她是个上海人。走在淮海路上,她的确是比所有的上海人都更像一个上海女子,举止从容,精明利落。
三天后,他们离开上海的早晨,她再一次提出了分手。
他问她:真的要分开?
她说:考虑一下。
你也有考虑的时候?他笑,并不特别在意。
她也笑:还要问另一个人的意见。
水小宛。
没错儿,我要看水小宛要不要你,她要你,我就要;她不要你,我也不要。
他觉得疲惫,不是因为自己堕落成了两个女人的猎物,而恰恰相反,是因为不能成为真正的猎物,而只是战利品。
原来你追我到上海,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水小宛。
都对,又都不对。她媚媚地笑,把碎发向后掠,你忘了,我一直向往上海。
他想起来,是的,她说过不止一次了,要去上海。当她捧着一本上海宝贝还是安妮宝贝的小说时,就一再地说过,上海是多么靡烂美丽的城市啊,我一定要去一次。
我要过宝贝那样的生活。她说,体味酒,性,残酷的爱,还有堕落的快感。
于是他知道,她对上海的向往,就像对南街的酒吧一样,要的是一种谈资。
而今,上海已经去过了,三里屯也已经要拆了。沧海桑田易如翻掌,何况一段爱情?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的呢?
除了梅英的恨。
梅英的恨真是固执绵长呀。死不瞑目,冤魂不散,生生不息,抵死缠绵,原来这样奢侈的感情真是有的。
张之也有些羡慕他的同宗张朝天。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经历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那样的女子,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强烈的爱,能得到她的强烈的恨也是好的。
张之也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天和薇薇恩重逢,她是既不会爱他,也不会恨他的。他真是替自己不值。
生命有何意义呢?如果不能在自己心爱的人的心头留下一道伤。
不知是第几瓶喜力化成水从身体里注入又流走了,他的眼睛渐渐朦胧起来。邻座有一个艳妆的女子,很感兴趣地望着他。那是薇薇恩的前身吧?他一眼可以看出对方的道行‐‐没有挣出头角的小白领,有的都是这样一种饥渴而踌蹰的眼神。
他忽然很想抱住她。
他满心里都是小宛的模样。他想她想得这样苦,以至于要紧紧地抱住另一个人来帮助遗忘。
他举起一杯酒,朝她走过来……
离魂衣第四部分
第二宗谋杀(1)
是五月,花飞似雪,风一吹,就成了梦。
她倚在树下,欲语还休,头低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终却还是猛抬头,勇敢地说出来:&ldo;我喜欢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