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忍不住打个寒颤,想起胡瘸子的事来,又由此想到那个神秘女人电话。
&ldo;之也,那女人又来电话了。&rdo;
&ldo;哦,什么时候?&rdo;张之也一惊,十分烦恼。
&ldo;就在昨天下午,你来找我之前,我光顾着跟你说玻璃窗上投影的事,就忘记提了。&rdo;
之也立刻转移话题:&ldo;对了,那个男人影子后来没有再出现吧?&rdo;
&ldo;没有。你进来后他就消失了。&rdo;小宛一想到那个奇怪的影像,心中就有种莫名的痛,仿佛流星滑过天空。对那个鬼影,她心里的忧伤比恐惧更多。&ldo;之也,我有点害怕。&rdo;
&ldo;怕那个影子?&rdo;
&ldo;不是,怕那个女人。那个打电话的女人。&rdo;
&ldo;女人有什么好怕?&rdo;张之也颇不愿讨论这个问题,又转回去说,&ldo;那影子,会不会就是张朝天?&rdo;
&ldo;不会吧,那影子很年轻的。&rdo;
&ldo;若梅英还不是很年轻?鬼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形象的。&rdo;
&ldo;可他打扮很现代,不像那个时代的人。&rdo;小宛看看张之也惶惶的脸色,体谅地说,&ldo;之也,你是不是很累?要不,我们别逛了,先回宾馆吧。&rdo;
&ldo;可是,我还有个采访要做。&rdo;之也越发烦恼,&ldo;还有,你明天就要回去了,总得给家人买点礼物吧。&rdo;
&ldo;也是。&rdo;小宛笑,&ldo;快过仲秋了,我奶奶喜欢广式
月饼,有两个鸭蛋黄的那种。当年她是在上海吃到的,现在我也要从上海买给她,比较有意义。&rdo;她一直记得奶奶第一次给她讲起若梅英时,提到的那盒被压扁了、皮儿馅儿都粘在一起的月饼。奶奶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的月饼。
&ldo;你去做你的采访,我去买我的月饼,晚上我们在宾馆会合,一起吃晚饭。&rdo;
&ldo;好啊。&rdo;张之也明显松一口气,感激地说:&ldo;小宛,你真是体谅我。记着,晚上早点回来,我在餐厅订好位子等你。&rdo;
小宛点点头,忽然问:&ldo;之也,我想问你一句话。&rdo;
张之也一惊,凝目细看小宛。
小宛起初不解他何以这般郑重,转瞬明白了,不禁苦笑:&ldo;你是怕我被梅英附身?&rdo;
张之也被猜破心事,不好意思地笑:&ldo;你的口气,真像她。&rdo;
&ldo;不,我不是她,是我自己要问你一句话。&rdo;
&ldo;你问。&rdo;
小宛犹豫半晌,终于说:&ldo;不想问了,改天,改天再说吧。&rdo;
张之也其实也约略猜得出小宛想问什么,扪心自问,并不知该怎样回答,听她说不问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故作不经意地说:&ldo;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记着,穿得漂亮点,给我个惊喜。&rdo;
小宛回来的时候,天已黄昏。
薄暮冥冥,行人匆匆,空气中流淌着惆怅的意味。
上海的夜色流淌着家常而华丽的怀旧色彩,是褪色发黄的
老照片里的情境。路边咖啡馆里播着三十四年代的流行歌曲,越发渲染出一种假做真时真亦假的幻象。
小宛仰起头,感受着上海的风拂过面颊,心底一片清冷,莫名凄惶。黄昏时人们特有的好景不再的凄惶和无助。一路上,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她。是若梅英?是电话里的&ldo;女鬼&rdo;?是玻璃窗影子的年轻男人?
一次又一次回头,可是一无所见。倒是身后的男人会错了意,对着她自以为多情地一笑,吓得小宛忙加快脚步,匆匆走开。
她手里拎着月饼盒子,忽然便想家了。温暖的真实的生气勃勃的家。在这个异乡的傍晚,她的心里,充满了对家的渴望,渴望那温暖的灯光,渴望灯光下亲人的脸。